怕吗?

    她问自己。

    来的时候再坚定,这一刻真要降临的时候,她到底有些畏惧。堂堂公主,竟沦落到自荐枕席的地步。

    悔吗?

    答案却不重要了。来不及了,她不能悔,亦不能退。

    按下心头翻涌的苦涩和怯惧,她展开黄皮纸,将每一座宫殿、每一条甬道,都牢牢记在脑海。

    “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靠近。

    慌忙将黄皮纸收进袖子,下一瞬,门就被风风火火地推开了,进门来的人是崔氏,她扫了姜娆一眼,不悦地质问:“还坐着干什么,教的舞公主都跳熟练了么!”

    姜娆连忙起身,神色十分难堪:“会…会了。”

    崔氏心底嗤笑一声,凭教坊司的手段,再是尊贵的人,也要老老实实学着伺候人!

    她打量姜娆一番,又想这般姿容,就算来自异国,只怕也要得宠,不觉又缓和了语气:“陛下命奴婢教导公主,公主可不要记恨,只要您在陛下跟前好好表现,将来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见姜娆顺从地点点头,崔氏十分满意,她忽地又想起什么,忙歇了那厢的话,转而催道:“对了,夷安长公主找您说话,公主快去吧。”

    夷安长公主?姜娆一愣。

    崔氏回头看她:“公主去了晖丽殿小心着些,身上倒不打紧,脸上可别添了伤。”

    说罢,崔氏走在前头出了门去。

    姜娆扶了一把桌面,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黄皮纸,到底只能跟上。

    晖丽殿。

    夷安长公主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小憩。前后三四个婢子围着她,锤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门外响起一阵快而稳的脚步声,她睁开眼,进来一个女使,低头朝她禀道:“崔韶舞将人带来了。”

    夷安长公主抬眼看向殿外,已经过了酉时,暮色将至,空气中弥漫着的雨后的青草芬香已经散尽,风却依旧是湿润的,沁凉入骨。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道:“给那姓崔的赏些银子,至于那个姜娆…时辰尚早,就让她自个儿在外头候着。”

    “是。”女使转身。出门的间隙,还能听见殿中人鄙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