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茶下肚,陆游方镇定了心神,他见这位名震天下的岳云大都督竟是如此年轻英俊,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说话又和蔼可亲。已经将自己哥哥之前叮嘱的小心说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躬身行了一礼后,侃侃而谈道:“属下熟读了许多治国治世书籍,更兼在台南与山越生番打交道一年。感觉目前若要让红河州局势尽快平定下来,唯有采取民族平等政策,消除汉人和安南人的不平等规定。所有税收、服役、身份登记等皆淡化民族特性,凡红河州治下百姓,皆为我海外都护府的民众,遵照都护府的法律,享有其权利和义务。将安南人与汉人视为一样。官吏既不因他们是安南人就加以优待,也不因他们是安南人就加以岐视,所有一切,均照汉人标准实施。使他们认为自己和汉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此之外,再辅以各项措施,诱使其主动学汉话,写汉字,从孩童时就加以教育引导。不出二十年,便能将其彻底同化。”

    接着,陆游生怕岳云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专门举出了“五胡乱华”的例子作说明。

    在他看来,“五胡乱华”的祸根其实早在“昭君出塞”之时就已种下。

    因为对匈奴根本就是“无功而赏”。当时的匈奴只是名义上称臣罢了,连投诚都算不上。而且还多次叛汉自立,前科累累。可汉朝皇帝竟然还大加封赏。这就破坏了赏罚的原则。而且赏赐得来太容易。那些匈奴人就不懂珍惜,更不会生出多少感恩之心。

    相反,由于获得了汉朝赏赐的无数钱粮,又获准内迁到生存条件更好的长城以南,“五胡”的人口在那几百年里如滚雪球般暴涨。在汉朝强大之时,还能以武力压制他们不敢生事,但当西晋因为“八王之乱”而元气大伤的时候。北方的胡族人口居然已经与汉人相差无几了。

    而且五胡之人之前因为可以从汉晋皇帝那里获得相当数量的“钱粮补贴”,所以可以养活大量的脱产人口,这便为他们的部族首领提供了无数潜在的兵源。

    相反。汉人百姓则因为要负担更重的租税,而苦不堪言。因为这些皇帝赏给胡人的大量钱粮衣物,其实都是汉人百姓的劳动果实。他们不得不终日早出晚归。耕种劳作,以养家糊口。汉族原本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但一直从事农业生产,再强悍的民风也会因此渐渐消退。

    由于既没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财力去练武。汉胡两族力量此消彼长。而“八王之乱”则是一个导火索,不但让汉族朝廷的军队因内战而损失惨重。也令五胡之人发现,他们一直畏惧的西晋政权早已是外强中干。到这个时候,恐怕傻子都会想到趁火打劫了。

    不过,“五胡乱华”也不能全怪胡人恩将仇报,汉人也有过错。因为在胡人内迁的两三百年时间里。五胡之人一直深受汉人歧视。不但官员如此。底下的百姓也是如此。不过私下还是当面,总要流露出瞧不起别人的神情和语言。这样一来,胡人恨汉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就好比有个富人,一方面资助某个穷人家的孩子上学,而另一方面却整天当众羞辱他。说他穷得响叮当。你说到后来这个孩子是会感谢你,还是恨你呢?

    这些胡人既然能够厚着脸皮年年收下汉人朝廷给的“嗟来之食”,其寡廉鲜耻可见一斑。再加上那些赏赐的钱粮衣物来得又太容易,而且还大多是他们的首领转交,于是多数当成了是自家首领的恩情,自然更不会感激汉人。相反。对汉人瞧不起自己的映象却是极深。

    在这种情况下,一有机会,他们便必然向汉人报复。在陆游看来,一个强大的国家要令人恐惧,却不能令人憎恨,这一点套弄在民族关系上也是完全适用的。而以前的汉晋两朝,甚至后来的隋唐皇帝,全都弄反了。不然何以导致大唐由盛到衰的安史之乱?要知道唐玄宗对身为胡人的安禄山之好,简直是无以伦比,可安禄山却依然不知感恩涕零,反而想谋朝篡位。

    陆游所说的,倒是深深触动了岳云的心弦,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美国的民族政策。美国的作法那就是将民族特性淡化,所有民族一律平等对待即可。这样最公平,最不容易引发矛盾。

    要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它的民族是全世界最复杂最多的,但美国却很少出现以民族为单位的集体暴动,这跟他们的民族平等政策不无关系。虽然美国也曾发生过黑人暴动,但那都是因为执法的警察个人行为不公正,导致引发的骚乱事件,根本算不上是民族暴动。

    美国国会和各州议会,包括各级政府,是绝不敢制订那种民族岐视规定的。绝不敢明目张胆写着:某个民族的学生考试要比其他民族多加几分,某个民族的人可以在自身劳动之外,比其他民族的人额外得多少补贴,企业招收的某个民族的人比例必须达到多少。这样带有严重民族岐视性政策的规定。

    这样做,得到优惠的民族就相当于是无功受赏,来得太容易就不会感恩,同时,又引发没有得到优惠的民族强烈不满。如此一来,两个民族的人都始终认为自己和对方不一样,无法实现同化,也很难实现合力。如果再有外人挑拔离间,则很容易发生叛乱**。

    事实上,在后世,凡是实行民族差异政策的国家,如苏联和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都解体了。虽然解体的原因倒不全是民族政策引起的,但无可厚非,这是其中一个关键因素。试想如果南斯拉夫和苏联的各个民族在这几十年间都同化得象一个民族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分裂呢?顶多只是发生政变而已。

    “好!务观,红河州我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海外都护府红河州的知府了。你看还要什么人,只要我能调得出来的,都可以拔给你!”岳云起身说道。

    陆游一听岳云竟然让他作知府,这可是他作梦也没想到过的事。他欣喜若狂之余,却也有些战战兢兢,小声问道:“大都督,属下之前只是台南县令的师爷而已,且还年纪轻轻,这一下子就成了知府,恐怕难以服众啊!”

    岳云听罢,却是豪情满怀地说道:“怕什么?我岳云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要能在十年之内把红河州给我平定下来!彻底成为我海外都护府的稳固地盘。试问有谁敢质疑你?至少说到年轻,我难道就不年轻吗?我十二岁从军,十五岁担任队长,十八岁担任都指挥使,二十一岁时就担任统制。现在担任正三品的海外都护府大都督也不过才二十五岁。我看也没几个人不服我啊!”

    他这时一拍陆游的肩膀道:“务观!今后的天下,就是咱们这些年轻人的了!我们就要做出一番成绩给那些老朽们看看!我们是如何把千年来都未能安定的安南,彻底纳入版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