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诗雨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好脾气的脸,眼睛圆而明亮。你想不到有谁会去伤害这样的女孩子。她应该一直这样愉快,有一些青春的小烦恼,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快乐伤心。

    她和付云聪同龄,当时都读高二。两个人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一分到同一个班,成了同学。

    洪诗雨失踪时是四月,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学生们纷纷穿起夏季校服。高二年级女孩的夏季校服还不是姜笑那样的裙子,只是普通的运动裤,深蓝色,宽松单薄,看不出线条。

    洪诗雨个子不矮,她把裤脚挽到小腿,露出运动鞋上的一截脚踝。脚踝上有一根红绳。

    按照习俗,孩子出生时,老人常常会在小孩脚踝上系一根红绳,红绳打着复杂漂亮的结扣,更讲究的会串金珠玉石,小小一两颗。这是跟神佛说话:她是我们家宝贝的娃娃,祈祷神佛保佑,愿她余生平安。

    洪诗雨脚下像装了弹簧,走起路蹦蹦跳跳。她心情很好,跟面目模糊的朋友道别后在路边左右张望,确定没有车辆经过时,才小跑穿过街道。

    跟书报亭的老板打了招呼,她在摊前看杂志。或许哪本杂志封面上有她喜欢的明星,获得准许后,她拿了一本小心翻看。

    老板问她买不买,她大大方方:钱不够,不买,班上同学会借给我看。

    她最后只买了一小瓶芬达,苹果味。芬达并不是受欢迎的饮料,书报亭老板因此记住了这个喜欢喝芬达的女孩。

    洪诗雨跟老板挥手道别,穿过另一条马路。她如果想搭乘11路公交车去补习学校找当任课老师的母亲,就要穿过半条江面路。

    白天的江面路很热闹,水果店、修车铺、拉面店、快餐店、早点铺,还有学校周围必然存在的文具店和教辅书店。学生人来人往,路边停满了自行车。

    但深夜时分,江面路变得很安静。兜售食物的店铺全都关门休息,只有寥寥几间铺子还半开着,等待放学的学生进门消费。

    余洲他们跟在洪诗雨身后,和她一起走入江面路。

    跨过路牌的位置,女孩的身影便消失了。历险者和笼主站在夜晚的路面上,周围静得可怕。路牌藏在一棵大梧桐树下,树冠茂密,遮挡了路灯。

    “书报亭老板看到洪诗雨拐进了江面路。”付云聪说,“因为当时江面路路面翻修,来往行人很少,老板还叮嘱她注意安全。”

    他往前走去。随着他的前行,江面路上沉寂的、没有标牌的商铺一间间亮了起来。地面上钻出隔栏、雪糕筒,像植物从沥青上生长出来一样。“前方施工,请绕道行驶”的标志牌很醒目。

    这些商铺里没有一个人,付云聪只想还原当时情景,没有设计更多的活动情节。

    他最后在711便利店门前停下。

    “便利店门口有监控。”付云聪指着头顶的摄像头说,“警方调查过监控,从临江中学十点放学,一直到凌晨一点洪诗雨的家长报警,甚至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这个监控没有拍下任何一个与洪诗雨相似的人。”

    柳英年:“洪诗雨要去的公交车站呢?”

    付云聪指着另一头,江面路很短,便利店往前是移动营业厅、面包店:“公交车站就在面包店拐角。那趟夜班车司机是女司机,她对洪诗雨有印象,那天晚上车里没有其他客人,她在这个站多停了五分钟,想等一等洪诗雨。但她没有等到。”

    余洲回头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