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龙刃力劲非小,配合腾龙诀大开大合的威力更是不可直面其锋,任寒波幸得练得一身轻巧功夫,跃出屋子,引铁骕求衣到屋外过招。榕烨本就被义兄说的话弄得十分恍惚,突然又有人闯来,她跟着出了屋子,就听那人一边避开铁骕求衣的攻击一边提声道:“还是铁军卫军长不好意思说起当初如何奉命剿杀夜族,却救了一个还没死透的孤女的往事?”

    “你是何人!”铁骕求衣怒道。

    这片刻间,任寒波往后一跃,平缓呼吸,望向榕烨,深吸一口气道:“昔日巫女教你跳祈福之舞,好在苗疆大典之夜为爹争一口气,可你的你的回旋总是不够好,我说你身子还不够软,结果你不服气,练腰时摔在石头上,留下左腰边一大块疤……一别多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榕烨下意识摸到了左腰,神色恍惚,任寒波无奈的笑了笑,又道:“爹亲在你跳了祈福之舞的那个晚上,特意把孔雀翎羽做的羽衣交给你,你还偷偷拿来给我看。后来那件羽衣想来也被铁军卫带走,堂堂铁军卫的军长,墨家就算之二,不见得连这些也忘了吧?”

    铁骕求衣冷声道:“既然你是夜族后人,就该知道你们一族之事事出有因。”

    任寒波笑了一声,却不提此事,只看着榕烨。此时榕烨恍恍惚惚,略一犹豫,又道:“我记得我有一个……姐姐……”任寒波面上微微灼痛,柔声道:“你那时候年纪小,我又爱捉弄你玩,榕烨,我是你哥哥,任波罕凝真,你再想一想,是不是很熟悉?”

    铁骕求衣冷哼一声,神色闪烁,说到任波罕凝真,他就想起了另一个名字,任寒波。当年罗碧还是苗疆的大将军时,镇宁号为罗碧提供了不少消息和物资援助,不少人打听过背后是一个叫任寒波的主事,再后面便隐隐与银槐鬼市有涉,查无可查,彼时罗碧还庇护镇宁号。现在看来,任寒波是夜族遗孤,又知道当年之事,来意就十分可疑了。

    只是片刻之间,铁骕求衣也不知让榕烨与亲生兄长接触是否是一件好事。任寒波说完这些,榕烨已经默念凝真这个名字,目光渐渐凝了水色,任寒波又看了几眼铁骕求衣,道:“无论当年之事如何,舍妹受军长照顾,凝真铭记在心。请军长再行方便,让我与舍妹一叙别情。”

    铁骕求衣道:“你与王上之事,可是你刻意而为?”

    聪明人就是如此,竟然片刻间就看透,任寒波心生凛然,面色淡淡:“都是些巧合罢了,任某定居中原,有妻女在室。如今只求安安稳稳度日,若能与榕烨有所来往,此世更无所求了。”

    榕烨听得糊糊涂涂,对任寒波的也并非全然信任。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屋子,榕烨慢慢回味过来,望了铁骕求衣一眼,神色浮上了惊惶。

    任寒波见她无措恐惧的模样,心中便知,柔声道:“榕烨,你还记不记得什么?”

    榕烨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任寒波低声道:“那你记不记得,你的姐姐,有时候也是你的哥哥?娘亲让你不要和别人说,你很乖,从没对别人说过。我又是你的姐姐,又是你的哥哥?”

    榕烨脸色变得奇怪,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凝真……哥哥?”

    “苗王要为夜族平反,夜族上上下下,只剩我们两个人啦,平不平反也只有爹还在意。可他一个死人,干涉不得活人怎么想,榕烨,我长话短说,如今你留在苗疆,铁骕求衣要推你出去,必然会提及你和苗王从前定亲之事。苗王宫没那么好过,苗王也未必会对你用情,纵然真的看对了眼……总之,这门婚事是铁骕求衣一厢情愿,我想带你离开苗疆,前往中原,那里已有我立足之处,人事简单,你要不要想一想,跟我走?”

    任寒波知道这番话说的太急了,但他没有太多时间——榕烨嘴唇微微颤抖,过了片刻,才道:“你之前说铁军卫……”

    “苗王下令,铁军卫到夜族之时,爹已经给大家喂了毒药。你喝的不是毒药,只是迷药,我听说他还写了一封信自承清白……”任寒波重重叹了口气:“我喝得不多,体内又有别的药性相抗,半夜醒来,姨娘死了,娘亲也死了。爹……我没去看他,他不配当夜族族长,哪怕是……后来我逃出去,得了鸩罂粟帮忙,过了这些年才有胆量来找你。”

    榕烨道:“为何要来找我?”

    任寒波望着她,一时有些伤心,另一半的心思又洞悉其中:“榕烨,你不想知道这些是不是?”

    榕烨涨红了脸,半晌,转过脸去:“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说的我都不懂,可义兄……”

    铁骕求衣收养了榕烨,给与照顾,给与指导,这么多年,养只猫狗也要不舍得了,何况活生生两个人。任寒波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不想去找榕烨,要把人从习惯的、还不算差的平静生活里生剥出来,连他也不忍。

    若是能这样好好过一辈子,任寒波也不想要妹妹去想什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