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氏道别后,古家众女眷往庄子上回,她们得先回家去取祭拜古财主的食物、香火纸钱。

    寺庙外有不少等客的骡车,古月瑶怕来回这么走把姨娘们累着,就雇了两辆骡车送她们回去,七八个人挤一辆车虽有些挤,那也比走路舒服,脚程还快,不过两刻钟就回到家门口。

    “等过些时日你得空到王氏家里看看,也帮娘亲送些奠仪过去吧。”古太太将卤好切成细片的猪耳朵装碟放入竹篮,与站在她身旁递家伙事儿的古月瑶低声交代道:“虽说咱家如今日子大不如前,但从前她两口子在咱家做事那也是尽职尽责,这会子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咱也该顾念从前的主仆情分。”

    古月瑶将那小壶从村里买来的高粱酒递给古太太,点头应是,又道:“那给多少银子合适?”

    古太太用竹编的盖子合上竹篮,思索片刻后道:“两钱吧,多了未免打眼。”

    两钱银子原不过是王氏在古家做管事媳妇月钱的一半,但对于如今的王氏与古家而言都不算少了。

    古大财主葬在正对着古家庄子方向的矮坡南向,这处也是当初古太太找大师给寻的好位置,哪怕当初家里几乎是毫无积蓄,古太太也是将自己仅剩的一支金簪当了,一部分钱拿来请大师寻个好阴宅,剩下的当初留着一门心思给女儿治伤。

    按说女子是不能来给先人上坟的,只是古家这一门就只剩女眷,古太太也只得带着女儿过来给丈夫上坟,至于其他人则都留在家中没有跟来。

    “老爷,如今咱们瑶儿得了大机缘,咱家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我最近也在想一件事儿今儿个正好跟你商量商量…”将酒肉一一摆好在丈夫坟前,古太太便跪坐在坟前,一边擦拭着木制的墓碑,一边絮絮叨叨地与古大财主说话。

    古月瑶则拿着把小锄头将坟茔上如今已然枯黄的杂草锄掉,再往上培些土。

    古太太时不时给丈夫坟前洒一杯酒,说了好一阵子话,才招手叫女儿来给丈夫磕头。古月瑶对这个没缘的爹只有原主的记忆,知道他是个疼爱女儿的,也真心实意地跪下给他的坟叩上三个头。

    将壶里仅剩不多的酒都倒完,母女二人才相偕返家。

    ***

    古家这个年可以说是古家发迹后这二十年来最清冷的年,一无宾客上门拜年,二无仆从环绕,三无亲朋宴饮,只一大家子聚一起吃得比平日好许多,就算是过个好年了。

    倒只有古月瑶没闲着,日日借口累得很,躲在房里就进白玉福地去种药材,福地中并没有冬夏之分,甚至连黑夜白昼都不分,倒方便了古月瑶松土种药了。短短半个月就将小半亩地开垦松整完,又移栽了不少药材进去。

    古太太也知女儿在做什么,只叫人不许吵着姑娘,免得叫人撞破女儿身上的大秘密。

    这桩事儿倒叫古家其余女眷产生了别的误会:自打去庙里回来,姑娘就不对劲,日日躲在房里只到饭点才出来,而且脸色一直不大好,这大冬天的有时瞧着还是满头大汗才擦过的模样,一准儿是那邪祟被庙里的神佛伤着了呀!证明邪祟是怕神佛的啊!

    这个惊人的发现可叫好些个人彻底亢奋起来了!有法子了呀!姑娘有救了啊!

    于是乎,在上元节后第二日,古月瑶同往常一般带着婉君出门,到城里去蔡家镖局拿她托人给带回来的各色种子,再到王氏家里去送奠仪。

    在古月瑶出门时,喜儿等人可算是逮着好时机与太太好好说个分明,这事儿一准是不能瞒着太太的。

    正房内,听完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对“如今的姑娘是被邪祟附体”一事开展的好几个回合陈述后,古太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太太莫要悲愤,咱们过几日去请大师来,定能收服这邪祟,把姑娘救回来的!”跪得离古太太最近的喜儿也最激动,双手握拳,满怀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