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傍晚好像比白日还要更闷热一些。

    离开绣衣楼时天还阴沉着,这会晚霞却已经在道路的尽头绵延了几千里,落日正用地平线一点一点隐藏着自己,慢慢收起粉红色的余辉。

    温吞的光芒照耀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小路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你身下马儿的蹄声和耳边吹过的微风.你用袖口拂去额头的汗水,收紧了缰绳让马跑得再快一些。

    孙策说近日战事接连告捷,传音时聊起自己和手下士兵的骁勇善战,话里掩饰不住的得意。江东军势如破竹,三天的仗恨不得赶成一天内打完,待你追问原因时,孙策说:“这场仗就得快点打,拖不得。雨季湿热扰人心神,再过些时日就是盛夏,河床容易干涸,战船有搁浅的风险。倒不如趁着下雨水位上涨,一鼓作气早点打赢。”他语气难得在你面前沉稳,隔着心纸君运筹帷幄地分析起来,你甚至能想象到他微微蹙眉一脸认真的样子,末了他语气一变,放轻了声音:“再说……我也想赶紧结束战役,好立刻去看你。”

    暮色四合,夕阳美的叫人移不开眼,你却无暇停下来欣赏。你回忆着偷偷从吕蒙那问到的军营驻扎地点,估摸着还有个把时辰就能赶到。孙策说的“想立刻去看你”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你不由得策马加快步伐,想尽快给他一个惊喜。

    “嫂夫人,你来得正是时候!”吕蒙从驻扎地的出入口把你接进来,牵过你的马,很兴奋的说着:“两个时辰前刚打了胜仗,明日就能启程回家了!少主高兴得很呢。”

    天已经黑了,军营里,将士们围坐在篝火前高兴地喝酒吃肉,一边唱歌一边互相开着玩笑,气氛火热,却没听到孙策的声音。你问吕蒙:“你们少主呢?”

    “少主在他的帐篷里休息,今日打仗时他一直冲在最前面,累坏了,不过见你来了他肯定就有精神了。”

    平日里这家伙精力最旺盛,连打三天三夜都不会累的样子,今天却少见的累趴下了,想来这场仗赢得并不轻松。说话间吕蒙已将你领至孙策帐前,你看见门口站着的守卫,用手蹭了蹭鼻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让这几位兄弟也去休息吧,万一夜间有刺客突袭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们将军有事的……”

    “你可得了吧,”吕蒙打断你的话:“你们俩能有什么事?你们俩就是来十个刺客都不够打的。”说完大笑着搂过守卫的脖子一起去喝酒了。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你借着微弱的光悄声向屏风后面走去,心脏砰砰乱跳起来。明明一拍脑袋想赶来见面的人是你,这会却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也不知孙策见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和衣在榻上躺着,像是睡着了,双手乖乖交叠在胸前。你把脚步放得更轻,走到他旁边蹲下。这睡相也没有他之前形容的那样不老实嘛,你暗暗想着。他面色平静,睡姿也很规矩,只有睫毛微微颤动着,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你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出手朝他的脸摸去。

    “!!!”指尖马上就要触到他脸颊时,手腕突然被用力握住了,你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孙策猛地睁开眼,铮亮的目光箭一般向你射来,在看清你后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些。“是你?”

    你做贼心虚般想要抽回手,谁知他力道大得很,根本没想放开。过往练武时习得的招式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你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抬高,想从他臂下绕一圈脱身。孙策顺势抓住你袭来的手,手臂挡掉你来掐他的掌心。他的表情渐渐玩味起来,灯影下闪烁的眸子如同捕猎中的肉食动物。

    你又比划了两三下试图脱身,他却一点都没有放过你的意思。你将手臂绕了一圈轻巧地转身,却不想这人手掌心像黏在你胳膊上似的放不开,他被你拽向前半步,反倒牢牢贴上你的后背将你箍在怀中。你立刻用手肘向后撞他的腰,将他想要握住你后颈的手撞偏了一寸,插进你的发间,那只他送你的发簪随着你逃走的动作被带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转身时飞起的发梢擦过他的鼻尖,恍惚中你好像听到他发出了轻笑。油灯映出你们昏黄的影子,孙策明显放水的慢动作被投在帐上,看上去像在邀请你跳舞,刚好被你的余光捕捉。你盯着那两个交叠的身影,只一个晃神的瞬间就被他彻底捉住,抱了个满怀。

    最后捉住你的是一个吻。他深深地吻下来,用一个缠绵的锁将猎物封印,嘴唇柔软的触感让人无法逃离。你自觉地闭上眼,视线里只剩下烛光暖洋洋的颜色,喷在你脸上的气息和烛火一同颤动。他干燥的嘴唇很快被你润湿,舌尖立刻卷进来,和锋利的小虎牙一起挑拨着你的舌头。

    你被亲得喘不过气,每每向后躲一点他便很快迎上来,追着你讨要更多回应。你仰着头,背渐渐弯成一张弓,多亏有他在腰后揽着,你才没有向后倒去。

    孙策无疑是你见过最出色的猎手,全江东的山林里,就没有他猎不到的东西。和深谙蛇打七寸的道理一样,孙策也深知你的要害,他掌心捏上你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那里脆弱的皮肤,拇指的指腹扫过耳后带起阵阵痒意。

    傍晚时晴朗的好天气只维持了片刻,夜里的空气又开始沉闷起来,下了多日的雨有卷土重来的意思。最后是一声闷雷打断了帐内唇舌交缠的水声,他放开你,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问:“你……”

    低哑的声音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怎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