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凤鸿姑娘么?”一个大嗓门走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凤鸿正在气愤中,谁知那家伙一来,便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哟,怎地连茶水都没有,这些人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他拍了一下桌子,小二忙不迭过来,恭敬道:“原来是晋安王,有失远迎!”态度简直称得上谄媚,但看了他对面坐得随意的凤鸿,还是有些不爽,晋安王怎会与她同坐?

    萧枫何等厉害,自然看到了,不由得笑道:“这位姑娘超脱俗情,不拘小节,实有名士之风。”听萧枫如此评价,周围都响起了嗡嗡声,名士之风,这是多高的评价啊,况出自晋安王之口。

    从此,凤鸿因萧枫的这一句评价,从默默无闻变得人尽皆知吗,建康的花花公子都知道,乌衣巷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戏班里,有一个迎风一舞太妖娆的……才女,这虽然给凤鸿带来许多困扰,但也让顾苑的生意有了起色,只要是凤鸿写的话本,还是有人来捧场。

    当然,她这名声后来引来一个色狼夏侯洪,倒是给戏班带来了不少麻烦。

    凤鸿知道萧枫好心给自己解了围,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说了句“多谢”。谁知这家伙脸皮厚,摆手道:“既然来了这,便不拘那些俗礼,你若真想感谢我,今晚这顿便算你的如何?”

    要是搁在平时,凤鸿必不乐意,但现在,自己中了毒,钱财留着也没什么用,便豪爽答应了,萧枫拿了菜单,道:“也不为难你,便来些脍鱼莼羹,蒸豚,盐水鸭,大明虾,美人肝,嗯……便这些罢。”

    听得凤鸿直肉疼,平头百姓吝啬的本质暴露出来,她可没有什么名士风度,从不视钱财为粪土,反而很喜欢这阿堵之物。她不由得问道:“王爷,您确定您能吃完么,确定么?”

    萧枫看了她一眼,突然抬高声音道:“再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他将菜谱递给凤鸿:“该你了。”凤鸿问小二:“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小二见萧枫与她关系如此好,又给予极高的评价,哪里还敢怠慢,恭敬道:“我们这有的,别家可能也有,但有一样特色是别处没有的。”凤鸿一听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小二道:“我,们这的大厨,任你说何菜名,他都能做出来。”凤鸿一听,来了兴致拍桌道:“来一份明日黄花,再来一份……”她看了萧枫一眼,道:“再来一份子虚乌有。”

    两人在等上菜,一时无话。来了建康,凤鸿对萧枫还是有好感,他不再像在暨阳一般装作风流公子,反而特别洒脱,直爽,便是穿了如此艳丽的绿色衣衫,也掩盖不了英武之气。他突然笑道:“你倒好,明日黄花便罢了,子虚乌有到底是个什么菜,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厨师么?”凤鸿做出一个很不讲道理的表情:“他敢夸这海口,就别怕我出难题。”萧枫不由得笑道:“这么久没见,你倒是没变。”

    “三哥的马车竟然在这里,进去瞧瞧。”依旧是大嗓门,凤鸿吃了一惊,待回头时,只看见眼前赫然站了四个美男,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四个美男,均着宽松衣服,姿态慵懒随意,用时下的话来说,有名士风度,凤鸿看了一眼心道,果真是名门之后,气度不凡,长相,也不凡。其中一个穿白衣的有眼疾,不然比萧枫还有风致。年幼的三个忙上来给萧枫见礼,凤鸿窒息看了这三人,除了有眼疾的那位,其余两位张得孔武有力,宽肩窄腰,一看就是练家子,而萧枫却忙着给穿玄衣的略年长的那位行礼,一时间乱成一团,凤鸿却好好坐在椅上,喝着茶观赏美男。

    凤鸿猜了一下,那穿玄衣的,应该是萧权,而剩下的三位,她倒猜不准,不过应该都是萧枫的弟弟。不愧是世家大族,高贵是生在血液里的,真如芝兰玉树,光彩照人。她盯着年纪最小的那位看,他穿的衣裳是最普通的,和一般士人无二,可双目炯炯,甚有风骨。

    “你怎一直盯着我看?”粗嘎的鸭子嗓传过来,凤鸿才发现她一直盯着人家小孩子看,忙赔礼,他倒不介意,疑惑道:“你这姑子真是奇怪,长得好看的你不瞧,却盯着我。”凤鸿巴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这小屁孩什么意思。

    倒是这一番对话让一旁相互行礼的那几位注意到了她,穿得甚华丽的那位,眯着狭长的眼,问道:“这小姑子是谁?”凤鸿知道他不是问她,因为他只不过看了她一眼,便转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萧枫。

    萧枫道:“这是我的随从庾兰成的姐姐,恰巧在这碰见。”说罢又道:“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

    那人哈哈大笑:“三哥果真是风流之人啊,这府里养着十个,还要到外边沾花惹草,真让兄弟们望尘莫及啊。不过,我听闻那庾兰成家中并无亲故,怎地还有一个姐姐?”

    萧枫面有难色,凤鸿身份低贱,若告诉他们凤鸿的身份,难免尴尬,倒是凤鸿不介意,她道:“我乃暨阳伶人,蒙兰成弟弟不介意,认做姐姐。”

    说罢,那华服青年的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去,再美丽的女子,如果身份不够高贵,他是绝不会沾惹的,太子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听说太子从暨阳带回来一个伶人,被父皇知道了,大发雷霆,罚他在东宫闭门思过,难道是……他不由得冷了脸,看着凤鸿厉声道:“你这姑子,还是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人能接近什么人不能。”

    凤鸿已然不高兴,她先来这坐着,关他们什么事,谁叫他们偏偏坐在她的地方,她不乐意道:“这位王爷怕是忘了,这里是我先坐着的,你不乐意与我同桌,自到别处去,难不成,这地方被你买了不成?”

    他正要发怒,年纪最小的那位也道:“五哥快别说了,七哥,二哥,你们快坐下来,我们来这是有正事的。”那被称为五哥的狠狠地瞪了凤鸿一眼,才罢休。

    原来这几位便是萧凭阑次子萧权,四子萧枢,五子萧檀,七子萧栋和八子萧棠。那对她一直摆脸色的华服少年,便是萧檀,他同萧梧乃一母所生,而据萧枫说,因为她,萧梧被贬在东宫闭门思过,原来他是迁怒她,而那位最小的朴素少年,乃萧檀,此人虽年方十六,却长得高大孔武,不轻视她这个身份低下的人,她对他很有好感,便坐挨着他。而那位豫章王萧权,脸比萧梧还阴沉,萧梧虽然有时脸色阴沉了一些,但大多时候还是很温和的,是南朝有名的谦谦君子,人称萧郎,而这个萧权,简直是个冷面阎王,她可不想挨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