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苑这几天生意出奇地好,听闻接下来一个月的场,已经被一位公子包下,每天定时来看小怜跳舞。这倒让她有些担忧,这包场的人不会是萧枫罢?她知道小怜此人面冷心热,一定是见她为顾苑的生意着急,才愿意揭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可惹了萧枫这些王孙贵胄,将来怎好全身而退?

    她惶惶不安,萧枫到底对小怜是什么意思,得好好试探试探。

    顾苑如今用的是王氏的宅子,琅琊王氏着实阔绰,便是一个废弃不用的小园子,也亭台玉立,细水潺湲,前后院间有一小花园,中有一亭,名揽月。揽月亭边有一大柳树,婀娜多姿,是一棵好树。

    凤鸿心里郁闷,有意到揽月亭一坐,却没想到里面早已有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隔着薄薄的纱帘,男子华服加身,高大俊朗,女子衣衫素净,却云鬓半偏,难掩风流。

    凤鸿隔得有些远,依稀只听到男子说:“你可真狠心,是死是活也不给我一句准话,让我每天如百爪挠心,寝食难安。”

    细听着声音,不是萧枫么?不过她倒是好奇,萧枫同她在一起时,总是称兄道弟,她倒是从未听过他如此低沉温柔的轻诉。他不是刚得了一个良娣,这才几天,怎么又勾搭上了人家姑娘?

    再细听时,只听女子道:“我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伶人,与王爷注定了有缘无分。王爷身份尊贵,小怜听闻家中侍妾数十,不久前又得了一位名门之后范氏,可谓美人环绕,又何必花心思在我身上?”

    凤鸿大惊,这女子,怎么是小怜?虽说她与小怜无多大交情,但同属顾苑人,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萧枫玩弄小怜的感情的,她必须阻止这件事。正待开门闯进去,却被人拉到了更偏僻处,凤鸿正要喊叫,却被对方捂住了嘴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身边笼罩着淡淡的檀香味,重新遇见他,她有好多话想问,但他显然更加专注于屋内两位的对话,挟制着凤鸿靠在窗边细听,凤鸿失笑,没想到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也会干这等偷听之事,要是传出去,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以南朝百姓对这位太子的盲目崇拜的程度,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件事传成太子的优点,真性情,而不是污点。

    只见萧枫将小怜的手抓到胸口,低沉地道:“纵使弱水三千,我也只想取你这一瓢饮,你就像那猫儿,一刻不停地挠着我的心。”

    凤鸿差点没笑出来,幸而萧梧已经将她带到远处,一路走到她的房里。凤鸿一路还在发蒙的状态,没想到萧枫说起情话来,还真的让人欲罢不能。心有余悸地想,幸好他同她吃喝玩乐时,他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不然她可能真受不了那样的情话。有人给她递了茶,她接过来一饮就是三杯,才将心中的悸动浇灭。

    “还要喝么?你不是将自己当成水桶了罢?”温和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她才惊觉,她是被萧梧“挟持”到自己房间的。

    他今日是一身淡灰色的衣服,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月朗风清,温润如玉。

    凤鸿想起她也算同这位太子冰释前嫌,便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梧展颜一笑道:“不必客气。”顿了一会又说:“我听闻世非喜欢上了顾苑一女子,天天往这里跑,我还以为他竟喜欢上你了,可吓得不轻,故而赶过来瞧个究竟,幸好不是你。”

    幸好不是你……他为什么有此一叹?难道?不行,此事万万不能发生。

    她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下来,道:“月前凤凰山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凤鸿此等狐媚的女子能够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故凤鸿不敢再冒险,绝不能让我的家人同天下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我有个请求,望殿下应允。”

    萧梧目光凉凉:“你是想让我阻止世非和那女子?”

    凤鸿道:“是。况晋安王流连花丛,又何必摘了人家姑娘的真心在地上践踏。王爷府中妻妾成群,又何必来采小怜这朵野花?这样不仅伤害了小怜,也会让王爷失去圣上的喜爱。如今吴淑媛得宠,萧权又深得皇上喜爱,一时间风头无两,而殿下您,还有晋安王,反而受打压。若晋安王此时还做了让皇上不喜的事情,岂不让你们兄弟更加举步维艰?”

    萧梧听罢,站在月色下却显得非常寂寥,他淡淡道:“上次让陈陵来顾苑找世非,他不小心听到了你同阿檀的对话,我才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伶人,你同阿檀说的那番话,真让我刮目相看,你懂我的几个兄弟,却唯独不懂我。若不能同所爱之人在一起,得了这天下,又有何用?”

    “若不能同所爱之人在一起,得了这天下,又有何用?”原来,她真的不懂他。是有着怎样过往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她却知道,他所钟情的对象,必定不是她,也不是蔡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