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从背篓里拿出五斤毛线,两种颜色,三斤紫红,两斤嫩黄,还有两块厚棉布和一些糕点糖果。惹得吴兰花责怪不已,一个劲儿地数落她乱花钱,说什么有钱要攒着当嫁妆,多给自己留些过河钱云云。

    千羽脑袋瞬间膨胀如斗,照吴兰花的想法延展下去,她是不是还需要把自己的棺材本攒出来?

    不想再听那些无畏的念叨,急忙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还年轻,有没有想法再往前走一步?”

    三十来岁的年龄,往后的人生还有老长一段路,吴兰花又不是那种坚韧独立主见强的女人,一个人拉拔个孩子确实艰难。

    眼下同三婆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有村长帮忙照看着,一切看着还好,可三婆那么大岁数,她们又能一起住多久,三婆要是不在了又该怎么办,她能护得住自己和孩子?

    吴兰花被问的不好意思,耳根子微微泛红,双手揪着衣襟,羞涩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开口道:“倒是有婶子给介绍过几个对象,都是二婚头带着孩子,最少的也带了两个孩子,还有四五个的,我犹豫再三,又怕玲玲随我嫁过去受委屈,就一直没松口。”

    千羽表情一呆,她只是随便问一嘴,没想到吴兰花真想再嫁,只是还没遇到条件合适的人。

    不过那样条件的对象拒绝了也好,重组家庭矛盾本就多,再加上一大群异父异母的萝卜头,日子想不鸡飞狗跳都难。若是再瞎一次眼,那可真是出了火坑,又进地狱,这辈子都没啥指望了。

    于是她就安慰吴兰花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缘分没到而已。对方是二婚头不要紧,最好是没有孩子牵扯,不然我怕到时候姑你护不住玲玲,她可只有你一个亲妈,你若不护着她就没人护着了。”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激发了吴兰花心底柔软的母性,她眼里闪着泪花,坚定地点头,“嗯,姑听你的,为了玲玲,姑也决不将就。”

    还好还好,吴兰花还保持脑子清醒就好。

    在千羽的印象里,吴兰花属于那种有点迂腐,有点懦弱,有时还有点拎不清的傻女人。

    要说千羽最讨厌哪一种女人,第一就属恋爱脑的菟丝花,满心满眼全是男人,全心全意依附男人,什么父母孩子,什么责任义务,通通比不上她的爱情,她的男人。

    但愿吴兰花不会朝着那个可怕的方向进化,否则千羽以后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回去之后,千羽就拿出布料和棉花,和老太太一边唠嗑,一边做棉被。

    以前的旧被褥也被她拆洗干净,至于那些发黄变硬的旧棉花,千羽想扔掉,却被老太太抢过去收了起来。

    “你这孩子,越发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赶明儿送去弹棉花那重新弹一弹,跟新的也没啥区别,一样还能用。”

    别看是一些发黄的旧棉花,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照样是精贵东西,外面还有不少穷人家的被褥里面都掺杂着稻草呢,吴家这样的人家算是很好了。

    千羽无语,看来只有更穷,没有最穷。

    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旧棉花不暖和。”然后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

    她也知道老太太的那种穷抠节俭思想根深蒂固,很难被扭转,在天长日久的穷困潦倒中苦熬出来的习惯,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对于这一点,她不认同,却能理解。若是能过富裕日子,谁又乐意吃苦受穷?富人吃包子可以吃一个扔一个,穷人却得一分钱掰八瓣花,饱含了辛酸无奈,却也现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