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学识惊人,亦写得一手好文章,文章好坏朕看不出,冯相、李相都言好,必是不会差的。两人朕也见过,观其言谈举止,却是让朕甚为欢喜。”李嗣源笑容不减,“苏逢吉,精神爽秀,锐意进取;苏禹珪,坚毅朴实,有中庸之风,而不乏奋进之气,都是我大唐的英才!”

    李从璟笑了笑,苏逢吉他没见过,但也听说此人洒脱任性,苏禹珪却是偶然碰到过的,学问扎实,谦逊有礼,可登大雅之堂。然而要说此番参加科举的人中,他最好看的,却是并没有被李嗣源点名的张一楼。

    张一楼既然来了洛阳,不可能不去拜会费高章,也不可能不来见李从璟,事实上,张一楼就是住在费高章府上的。

    李从璟对张一楼知之甚深,当然清楚此人治学沿袭费高章的风格,所学庞杂而多经世之学,兼而智谋过人,乃是不可多得的有才之士,只不过并不长于文章罢了,故而一时引不起朝廷注意,却也是正常事。这种人就适合厚积薄发,较之“两苏”,往后的路谁走得更加长远,还未可知。

    从张一楼宁愿舍弃在幽州的根基,而跑到洛阳来参加科举,就可见此人志向非小,心性更是非常人能比。

    说完秋试,再说演武院。

    “演武院此次招生三百人,二百七十人自军中选拔,依照朝廷诏令,今岁有过征战而且立功的军队,会增加配给名额,复州军、房州军、君子都等皆在此列,其中尤以复州军配给名额最多,达四十七人。另外,边军名额也稍多,合在一处共八十三人。”此事是李从璟在主持,各项数据他自然了然于胸,“另有三十人,则是自民间选拔。”

    从李从璟的话中可以看出,今年演武院的名额,基本上都被提到名的单位瓜分了,事实上,其他诸军加起来才选拔了不到七十人。

    “最出众者何人?”人员太多,李嗣源可顾不过来,除却关注引起他注意的人外,自然只能去关心最优秀的。

    “军中选拔的将士,以周小全为最出众,民间选拔的儿郎,有两人资质不仅不弱于军中选拔的将士,而且仅次于周小全,此两人,一个父皇必然知晓,便是石重贵,另有一人,则是李彦琳。”

    李从璟道:“李彦琳,李老将军之子,卢龙节度使李彦超的四弟。”

    “李彦琳......这小子朕知道,前些时候不是在演武院门前与重贵撕斗过么,原来竟是老将军之子,怪不得连重贵也奈何不了他。”李嗣源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朕听闻,彼时撕斗者有三人,还有个儿郎也是来参加演武院选拔的,结果如何?”

    李从璟苦笑一声,“此人名叫史彦超,勇武可嘉,机灵有余,坚韧不拔,就是底子太差了些,此番算是勉强挤入通过者之列。”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还是颇为赞赏史彦超,毕竟有上述三项品质,只要就读期间勤奋好学,日后上了战场运气好些,很容易就能出头。总而言之,可塑性不错。

    父子俩这厢的谈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正在决定许多人的命运,而命运被选择者,对此却浑然不知,他们在得知自己或高中或通过选拔后,庆幸、松气之余,无不摩肩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洛阳城中,三位儿郎正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这个组合颇为怪异,领头走在前面的,昂首挺胸,气焰嚣张,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来打我呀的神情,紧随其后者,步履沉稳而从容,很有大家风范,最奇异的是走在最后的儿郎,他左瞄右看的双眼,总给人一种随时都在找寻猎物的感觉——或者说,他本身的气质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

    “李彦琳,你真是节度使的亲生兄弟?”史彦超开口问。

    李彦琳哼了一声,与有荣焉的样子,“卢龙节度使李彦超,便是我大哥!说起来,你小子冒用我大哥的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史彦超淡淡道:“同名而已,有什么奇怪,又非同名同姓。再说,你要怎么算账,你打得过我?”

    “哎我说你这人......”李彦琳正打算理论一番,回头望见史彦超身上鼓起的大块肌肉,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作罢。

    石重贵不跟史彦超闹,唯独李彦琳每说一句话,他都要针锋相对,“节度使又如何?我义父也是节度使!”

    “石重贵你这话我就不服,何谓节度使又如何?”对上石重贵,李彦琳顿时重拾威风,“秦王也是节度使,河阳节度使!你便能说秦王不如何?再者,你义父是谁,能跟秦王相比吗?不能!”说罢,怔了怔,反应过来什么,转过头问道:“对了,你义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