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人近来特别的烦,确切的说是他任职的工部,下雨下的人迈不开脚,道路受损也特别严重,官员们出行受了阻,就四处议论抱怨,说工部不作为,搞的工部上下也很发愁,上下班都是压抑的。

    这个时代哪来的沥青,水泥自然也没有,城里的主要干道都是石板路,小道吗?就只能是土路了,石板路容易坏,土路则是一遇到下雨下雪就泥泞不堪,必须经常修整,修了又坏,坏了再修,循环反复,年年如此,人力物力财力,向来耗费巨大,但也没办法。

    年初的时候,工部左侍郎就上书,要整修京城及城郊的部分道路,请旨征召百姓服役,奏折倒是递了,但是一直拖着没批,好不容易批了,国库空虚又拿不出钱来,户部也没有,每次去问,都会被说:“户部又不是只给你们建的,兵部动一动,这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的没了,刚开春就跟西越、楼烦打了好几场仗,会试,皇子成婚,娘娘们的寿辰…礼部这边也都是大事,哪一样不用银子…”

    修路好不好,这还用问,想致富先修路,道路通达,货物才能流通,经济也能发展起来,这谁不知道?谁都知道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修路要银子,还得大量劳动力吧,稍微动动都得劳民伤财,宣和帝确实算不上什么贤明君主,能在位这么多年,也是有原因的,先祖多少留了些家底,自己虽然不作为,但也不是很造作,无功无过,守国不发展日子凑合也能过。

    大运河好吧,加强了南北往来沟通,促进了城市繁荣发展,发挥着广泛的社会功能,是维护王朝稳定和制衡社会的重要手段…千秋万代,利国利民,造福后世百姓。

    可也有王朝因为这个亡了国,隋王朝就是,隋文帝下令开凿广通渠,为了达到目的,实施了苛暴的徭役、兵役,弄的老百姓劳苦不堪,最终亡于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和地主反抗。

    大运河永恒存在,隋王朝却非常短命,后世的百姓们提到隋炀帝,多是十恶不赦,暴虐无常,不顾百姓生死,把国家和人民拖进灾难中的昏君暴君。

    宣和帝这点上怎么说呢,虽然没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但也不像别的帝王那样死命的奴役。

    所以奏折虽然批了,进展却很缓慢,工部左右两位侍郎去催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气的胡子直颤,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上报也没有,没钱谁都没办法,事情就一拖再拖,几个月过去了,还是这样,工部上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梁大人为此还上了火,满嘴都是火炮,饭都吃不下,梁秉文看在眼里,也替他着急,特意跑来问季珩,想让他给支个招,季珩确实早有想法,但并没有当场说出来,而是告诉梁秉文给他几天的时间考虑。

    五天后的休沐日,季珩上了梁家,同梁大人关在书房里讨论了半天。

    季珩:“修路本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大人现在担心的,一是银子,二是人力。朝廷财政空虚,也不宜大肆的征调徭役,这些都是实际存在的问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梁大人:“贤侄有何办法,快点说来听听?”

    季珩:“先说银子,国库若无力全部承担,那可否承担一半,另一半可从民间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人何不找些商贾富户,让他们出钱呢?”

    梁大人:“贤侄有所不知,那些商贾富户,一个个的都吝啬的要命,想让他们出钱,比登天还难。”

    季珩:“大人所言既是,在商言商,商贾们的银钱也是辛苦赚的,平白让他们出资,一点利益也没有,他们自然不愿,可如果有利可图呢?”

    梁大人:“这怎么说?”

    季珩:“商贾富户不缺钱,但缺名,家世声望,改换门庭的子孙后辈…这些都是,大人何不想办法给了他们想要的,比如说,在道路入口处立碑提名以示表彰,请陛下赐字提匾,或是将道路命名权给予那些口碑好且出资多的商贾,再或者提供一些官学的入学名额,想来都是有些用的。”

    梁大人:“妙极,妙极,贤侄这个提议甚好,这样一来,户部也没理由不出那另一半,这可解决了大问题。”

    季珩:“至于人力,其实也可效仿,路坏了,各街各道都跟着受难,既是集体的事,那就集体来想办法,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可抵徭役,功德碑上人人有份。刑部大牢里关着那么多吃闲饭的囚犯,城外还有那么多的流民,这些人都可以征集起来,去修官道,或抵刑罚,或解温饱,或补银钱,只要肯想,办法定是有的,大人觉得怎么样?”

    梁大人觉得怎么样,那自然是极好的,能不能执行,能执行到什么程度,暂且不说,至少有办法了,还是这种多赢的办法,他兴奋的拍着季珩的肩膀说:“贤侄果然大才,我没看错人。”

    两人在书房又研究了一些具体的实施办法,梁大人就急着写折子去了,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季珩回到家里,闲话了几句,许知一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要是有水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