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主意让陆洵一惊。

    云猎猎顾不得看他的脸色,“这样就可以把那个叶宫羽一脚踹开,让先皇的亲生女儿做皇帝,公主本就武艺高强,并非寻常闺中女子,只要朝臣拥护她登基称帝,叶宫羽就只能一边儿凉快去。”

    青衫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滔滔不绝,却冷不丁地被陆洵浇了一瓢冷水。

    “她若称帝,天下必定会传西凉复国,西凉国的下场你不知道吗?”

    当年大盛正是借着妖女称帝,忤逆天意的名头出兵西凉,虽然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起兵的借口,可是这天下对女子的约束和禁锢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世家里的掌权者又怎会容忍被一个女子踩在头上。

    若是大祁出了个女帝,他们要想再次东征,只怕不仅会遇到郑极的大军,还会遭到天下所有世家的抵抗,利益与封建绝不会允许他们向萧徵羽低头。

    他是个理性冷静的人,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去做。

    冷水让云猎猎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她明白自己没有陆洵聪慧,不用想深远也知道女子称帝此事阻力重重,当初她推荐何笺做一郡太守都不太容易,何况扶持萧徵羽登基。

    她只是不甘心,一想到萧徵羽那样一个灿烂如花热情洋溢的女子被关进孤寂冷漠的后宫,从此连宫门都不能踏出半步,成为一只美丽却毫无生气的金丝雀。

    “军师,我曾经问过公主一个问题,”云猎猎低沉沮丧,像是自言自语,“若是她,你还有钟衡同时身中剧毒,她会把手中的解药给谁。”

    陆洵面容被掩在雾气之后,看不清神色。

    云猎猎揉了揉眼睛,眼睫上沾了些晶莹泪珠,“她给你了,她说即使不能与军师你永结同好,也惟愿你平安顺遂,一生康健。”

    小姑娘的话犹如一把刀子,猛然地扎进他的心,陆洵抚上心口,神色茫然又痛苦。

    “军师,你已经渡过了死劫,以后定会一生顺遂,可见那个什么高僧的话完全不可信,萧徵羽也不一定就是凤命,你何不放下顾虑,哪怕就只为了完成萧徵羽的心愿。”

    现如今舒州城已经被叶宫羽掌握了大半,朝廷的官员也大多与他更为熟识,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成功。

    形势道理她都明白,就算刚才都是她的异想天开,就算萧徵羽最后还是嫁给了叶宫羽,可她就想让萧徵羽看到,陆洵并非对她无情。

    冷若冰霜的男子此刻微微失神,关于萧徵羽的一切画面正在一一浮现。

    小时候扎着小辫儿豁着牙说话漏风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变成了张牙舞爪跟他吵架的泼妇,小心翼翼给他道歉的姑娘,刺客袭来时将他紧紧护在身后的女侠。

    犯错闯祸总缠着他给她出主意,却宁愿跪祠堂也要将骂他丧门星的熊孩子揍得满地找牙,有时候,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保护谁,他们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相伴了十多年,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情意。

    马车慢慢停下来,他们已经到宫门口了,云猎猎眨着大眼,面带期许地看着双眸微阖的陆洵。

    片刻后,陆洵微微点头,已然下定决心,“我一人进去,你替我去南城门接一个人。”

    说话陆洵就下了马车,在云猎猎担忧不解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进了宫门,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