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多日,燕霁和之前别无二致,身上的墨色衣服纤尘不染,身上携着极淡的莲香,最重要的还是那股唯我独尊的眼神,和之前一模一样,半点没变。

    很明显,在魔域这么凶残的地方,也是燕霁欺负别人,不是别人欺负他。

    燕霁抓着云棠的肩膀把她提到自己面前,看到她乖张的眸子瞬间软了下去,云棠也不知道为什么燕霁每次都神出鬼没,他但凡从正面过来,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让燕霁叫她爹。

    毕竟她众多优点之一就是能够认清自己。

    燕霁道:“说话。”

    他的手按在云棠肩上,身量足足比云棠高出一个头还要多,只要燕霁想,他就能轻松捏碎云棠的肩胛骨,但他的动作一点也不重,燕霁对于力道的控制出神入化,他钳住云棠,云棠无法挣开,但是说疼,却是一点也不疼。

    他站在这儿,明明有擎掣天地之能,但是却张开一个暗黑色的结界如流水般包裹住草庐。

    因为云棠头上戴着面纱,燕霁看到她的刹那,捉人的同时也张开结界阻隔别人的窥探。他一直都这样,一步三算滴水不漏。

    云棠忽然感到安心,她带着些惭愧回答:“两次。”

    两次还是三次,云棠也记不得那么清楚,眼见着燕霁似乎在回想,云棠赶紧道:“燕霁,我错了,你看每次你从我正面过来,我看到是你之后,我是不是从来没那么对过你?你从我背后过来,我以为那是别人。”

    “嗯?”燕霁淡淡道,“其中有区别吗?”

    他和别人比,当然有区别,燕霁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偏这么随口一问,燕霁脸上不显,眼中的冷戾也有少许如冰雪消融,他已经大致知道,云棠会告诉他,因为他那么厉害,所以她不会和他作对。

    没想到,云棠认真而坚定道:“因为我舍不得这么骂你。”

    ……

    不舍得……

    哪怕是燕霁,也有短暂的一愣,他的心又跳得像之前那个夜晚那么快,咚咚咚,像是天边绵延不绝的战鼓,黄昏下烧云般的晚霞。

    他没想到云棠会说出那么直白热烈的回答,也没怎么经历过这等搅动心湖的事,如今怀揣着鹿一般跳动的心,差点下意识退开。

    人一旦到了不熟悉且万分在意的领域,都会下意识移动到安全距离,以望后续。但是燕霁没有,他甫一认识到自己居然想要后退,心底便生出一股对自己的不满,他要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他何必退开,燕霁不退反进,不只没退开,还盯着云棠:“为什么舍不得?”

    天知道,燕霁心跳如擂鼓,却面色不变,站得笔直,手臂稳而有力,像黑夜中的冰凉雕像。

    云棠没发现燕霁的不对劲,她比燕霁矮,现在仰头,真诚地望着燕霁的眼睛,燕霁看她眸子若琉璃,清澈坚定,又烂漫如云霞,他的心跳得更快,但是并不露怯,正常回望过去,保持冷硬之色。

    云棠道:“因为你对我来说很不同,我们相互知道彼此的秘密,你刚才口称我十狱君,一定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对我的态度也没变,还不辞辛劳跑来找我,我怎么舍得骂你让你难受。”

    ……燕霁继续听着云棠越来越热切的话,脚步如磐石深根,稳稳扎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