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太宰之后,尹吉甫总有愁不完的事情。

    不得不说,所谓的“九卿之首”、“百官之长”并不是个容易的差事,事实证明,前两任太宰荣夷公和卫伯和都是上人之资,才能对把这些繁琐的大事处理得有条不紊。以至于尹吉甫感同身受,卫侯和的急流勇退,是卸下了一副难以修补的烂摊子。

    而愁中之愁者,便是周天子无底洞般的花费。

    今岁年初的那场洛邑赐命大典,耗费甚巨,恐怕要预支未来大周三年之收成然而周王静登基五年来,征战三载、大旱五年,国库已是捉襟见肘,如何预支?而祸不单行,虢公长父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还无缘无故南下伐楚,这下,大周财政更是穷匮。

    无奈何,尹吉甫只得求助老友仲山甫。

    “仲山兄,还记得你初仕之时,以低价购粮、高价转卖之策,如今可否再度奏效?”

    “此乃非常时期之非常手段也,”仲山甫不断挠头,“昔日愚弟官居低位,尚可使此雕虫小技,如今大周现中兴曙光,怎能再用这等卑劣之行为天子抹黑。”

    “如若假扮畿内商人,去关外贩粮呢?”尹吉甫还不甘心。

    仲山甫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兮兄大抵忘了,如今临淄、陶丘、朝歌、帝丘等东方大邑之粮市,早已被商盟把持。即便我大周王室用全部币帑购粮,也再影响不了粮价也。”

    “什么?”尹吉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如此说,商盟实力已经强大如斯?这些殷商遗孓竟有如此能耐,确是大周心腹之患。”

    仲山甫一语中的:“他们在屯粮,我们则在浪费……”

    “淮夷之地征粮如何?”尹吉甫没有接话茬,他绞尽脑汁寻找财源。

    “前岁天子派我于淮夷屯军种稻,倒是连年丰收。可那些军粮在去岁天子御驾亲征时,早已十去七八。剩余部分也已运筹于太原、邽邑。”仲山甫道。

    “粮草如此,淮夷所获之珍珠、玉石、玛瑙、犀角,还有几何?”尹吉甫不放过任何收入。

    “兮兄,此间有一事,愚弟不得不提。”仲山甫压低了声音。

    “何事?”

    “此前愚弟还在淮夷之时,命师寰将军之驻军前往溪泽之处寻获珍宝,数量不在少数。运到曹国国都陶丘贩卖换粮,亦可支应镐京二载所费。然自从淮夷之地交接给徐国驻军之后,便不再有宝物进贡。”仲山甫面露难色。

    “你是怀疑,”尹吉甫有股不祥预感,“徐翎在其中做了手脚?”

    “徐君上奏天子,说是淮夷之地稻谷连年丰收,可掘地三尺,却再无贵物可寻。”

    “无稽之谈,”尹吉甫一拍桌案,“徐国人狼子野心,不知天子为何还如此信任。”

    仲山甫连连摇头:“此事愚弟不敢奏于天子,徐君于淮夷之地产粮供奉并未敢少,只是把淮水间物产据为己有罢了。依天子之性格,若一怒而兴师……”

    “万万不可,”尹吉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周打不起仗也!太傅虢公此次出征,无论胜败,大周至少五年不可再起刀兵……否则……”他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