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按照羽林军们在山寨中埋下的硝石筒的数量来估计,爆炸和起火所造成的损害,远远不止眼前的这般。

    他转眸望向山寨的南侧,南侧的悬崖反倒成了爆炸最为集中的地方,昨夜夜深,看不清楚状况究竟如何,此时再来看,南侧悬崖遭受的损害远比青云寨要惨烈的多。

    而且,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废墟下头露出来的没有过火的,破碎了的衣裳来看,并不是水匪应该穿的衣裳。

    破碎的衣角迎着晨风飘扬,上头浸染了乌沉沉的干涸了的血迹。

    这些衣裳多半都是姑娘用的料子,颜色和绣样也是姑娘的衣裙上常用的,水匪若是穿成这样,那就不是打家劫舍的了,那是唱曲儿的。

    邱福一阵胆战心惊的,心里打了个突,急忙飞快的走到残垣瓦砾上,也顾不上戴护手之类的护具,徒手接连翻开几块石块,看到了压在下头的尸身。

    那尸身虽然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有些地方被火烧的一片焦黑,但从尚且完好的身段和衣裳,任谁都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姑娘。

    邱福和别的羽林军不一样,他出身寒门,原本是和其他的寒门子弟一样,熬上一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可他机缘巧合之下入了羽林军,熬了将近二十年,才一步一步熬到了指挥使这个位置。

    像他这种家族没有助力,朝中也没有亲朋故旧的,想要在羽林军中再往前走一步,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故而他在明知这次的差事风险极大,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株连九族的情况下,他也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为的不过是博一下冥冥之中的那一丝可能。

    他比其他出身世家的羽林军更能耐得下性子,更能吃苦,他相信自己稳扎稳打的一步步走下来,是能够出人头地的,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和一个赏识他的人罢了。

    眼前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不能犯错。

    他稳了稳心神,接连翻开了多处残垣,忍着恶心仔细查看了好几具尸身,依稀中都能看得出是个姑娘。

    一个姑娘的确不能证明什么,可许多个姑娘,就足以说明事情有蹊跷之处了。

    他炸的是个水匪窝,可不是个花柳巷,这样的尸身,放到哪里都交不了差。

    邱福叉着腰,沉着脸色,瞪着这片茫茫废墟,思忖了片刻,突然冷厉的大声喝道:“来人,来人,都别吃了,去,都去给我翻,不管是死的活的,只要是个人,就都给我翻出来,摆在这,对,就摆在这!快去!!”

    羽林军们顿时一阵哀嚎,朝食都吃不下去了,有些气性大的,甚至把干粮扔在地上,再狠狠的跺了两脚,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大清早的连口饱饭都不让吃,就吆喝着让去干活,这搁谁谁不火大。

    大家都是家里送进羽林军混个资历的,谁真把这差事当个正经事了,早知道是来受这个气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当个纨绔呢。

    黄连云也觉得邱福太过小题大做了,这些羽林军个个都出身世家,个个都有背景,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背后的家族,后患无穷。

    他背着手走过来,慢条斯理道:“邱指挥使,不过是个山寨,炸了也就炸了,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他微微一顿,继续道:“这些羽林军熬了一夜了,若无大事,就尽快回京吧,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邱福懒得跟黄连云多费口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脸冷漠的收回目光,望向废墟。

    黄连云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的转过头,百无聊赖的打量起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