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突然放开了手,丧气一般的低语:“这种私密之事,他若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外人又如何得知?”

    姚杳沉了沉心神:“外人的确不容易知道,但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捻着手指慢慢道:“少尹大人今日去安宁侯府,可见到世子夫人身边伺候。

    的人了?”

    冷临江心头一跳,顿觉不祥:“并未见到,盛思渊说安锦羽失踪之后,他怕惹了府里人的怀疑,便借口时气渐热,安锦羽去了庄子上避暑,将她随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送去了庄子里。”

    听到这话,韩长暮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这一套说辞倒是周全的很,周全的无懈可击,只是在这个当口,他并不是一门心思的找人,反倒将最熟悉安锦羽的人都撵了出去,哼,”他冷笑一声:“只怕是欲盖弥彰了。”

    冷临江平静了下来,思绪也缜密了许多,目光沉静:“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安锦羽贴身伺候的人认一认尸。”

    “安昌侯府的人也可以。”姚杳补了一句。

    说到这里,韩长暮突然想起什么来,淡淡道:“云归,你今日去安昌侯府查问,有什么结果?”

    一听这话,冷临江气的笑出了声:“快别提了,那安昌侯府好歹也是个侯府,荣贞长公主故去后,竟然是个妾室掌家,也不怕丢人,安昌侯也没了什么差事,整日里提笼架鸟,逛青楼下赌局,府里头是乌烟瘴气的,我今日过去,别说是见着安昌侯了,就连个得力点的管事都没见着,愣是在花厅灌了个水饱,才来了个丫鬟说是侯爷去慈恩寺会友了,今日怕是回不来,大小姐身子不好,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没有侯爷的许可,不易见外男,就这样把我给打发了,我这可是,”他自嘲一笑:“我可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人家,也不知当年荣贞长公主看上了安昌侯什么!”

    听到这话,韩长暮和姚杳面面相觑,万没有想到堂堂一个侯府,竟然会是这种没有章法的乱象。

    这样混乱,既找不到从前伺候过安锦羽的人,又见不到安锦羽的胞姐安锦月,安昌侯这个父亲更是靠不住的,估计都不知道自家女儿身上有伤这件事,怎么才能确认这具尸身的身份?

    案子查到现在,竟然一无所获!

    三个人都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就在此时,在外头查访的何登楼也带着人赶回了内卫司。

    他这些日子常在内卫司里进出走动,混了个脸熟,方才未经通传,倒也十分顺畅的进了门。

    他朝着韩长暮三人团团行礼,将今日查访的情形一一道来:“晨起,卑职先去了宁记棺材铺,那铺面不大,就在永崇坊的十字西街上,宁顺祥正好就在铺子里,卑职问了昨夜的事,他约莫是快到亥初的时候去的赵娘子那,先是用了点酒菜,一直到临近亥末才走,离开苎麻巷之后,就直接回家了,在赵娘子房里的时候,他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无错首发~~”

    韩长暮点了点头,这一番说辞倒是和童兰英的正好能对上。

    何登楼停了片刻,又道:“乔坊正带着卑职在修平坊走了一圈儿,查问了临街的住户,有几家住户在案发的时间里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北坊门的一家住户,听到了车马声。”

    说着,他走到舆图前,手点在北坊门处,凝神道:“马车是宵禁前一刻从北坊门进来的,坊丁就没有查问,卑职查了沿途的车辙印子,看印子是一辆两轮马车,并不是很大,这样的马车在京里是很寻常的,但是修平坊里能走车马的曲巷不多,有车马的人家就更少了,这样一辆车的车辙印子十分容易辨认,沿着十字北街一路往南,在路口朝西拐了,进了西街之后,车辙印子就不见了。”

    何登楼说的条理清晰,韩长暮也听得格外清楚,听到车辙印子不见了,他疑惑低语一声:“不见了?”沉凝片刻才问:“可有人看到马车上下来了什么人?”

    何登楼摇头:“马车走的那条路多半是宅院的后墙,几乎没有开门窗。”

    看来从修平坊的住户身上是查问不出什么来了,这样一辆寻常的马车穿街过巷,在修平坊中是极为特殊的,可是在别的地方,别的街巷,就如同鱼入大海,是再寻常不过的一辆马车了。

    修平坊里查不出什么来,别的地方就更查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