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行简坐起来,看着被她吓的呆住的两个人,微微咳了咳,长久昏迷让她的嗓音有些哑。

    她想着“文雅”二字,又改口说道:“您这是放屁!”

    “单说一件,其有书《尚书》《毛诗》《礼记》皆郑玄注本,观其版口阔狭,此乃秦府文学馆才有的雕版规制!”

    “可此版的这三经于三年前即存程世昳家中,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傍着我荣家吃穿用度,小意逢迎,问遍陇州无人知的穷书生!”

    “而他也不是因才华受人赏识得赠善本,他是偷书行窃,偷的是善本,窃的是贵人!”

    “据我所知此版三经流往陇州的一共两套,其一在州府官学,其二在刺史书房!”这一刻,荣小姐的博闻广记和荣行简的学识脾性合而为一了!

    话音一落,媒婆本来被她粗鲁的两次“放屁”气的通红的脸瞬间煞白!

    前半截她听的半懂不懂,什么注本版口的她没听过,但后半截那可是个人就懂啊!

    媒婆哆嗦着按住荣行简的一只手,惊惶道:“我的个亲亲,荣姑娘,这可不兴的乱说!”她这次不是为了探花郎的面子名声了,而是为了她自己!新科探花郎偷了官学或是刺史的书?

    这可不是小事!轻则程探花褫职查看,重则要牵连上她啊!自从收了荣家的钱作了这次媒,再到程家郎考上了探花,其中不可明说。

    再加上她的官媒身份,常与贵胄家族有往来。这要是彻查,很难不牵扯到她。

    荣行简看着她因为想太多,生怕牵累自身而被吓傻吓呆的模样,感到顺心了。

    这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倒长了不少刻薄口舌,吓她一吓,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比起程家郎,媒婆其实更了解荣小姐,这位着实不是乱说话的人,再加上他们二人的关系,十有八.九是真的!

    媒婆的下眼睑抖了抖,随即色厉内荏道:“荣姑娘,没有证据这可就是诬蔑啊!如今程家郎已点了新科探花,择日留乡上任了,这诬蔑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

    荣行简撇了撇嘴角,这话媒婆倒是没说错。要是她没有证据又被程世昳拿住她诬蔑朝廷命官的话,一旦判了罪,整个荣家都得被捋掉皮肉!

    可是她当然有证据!

    陇州毗邻西域,商道繁荣,更有吐火罗人回鹘人等外族往来居住,因此风气比较开放,没有甚么男女大防。

    荣行简认识程世昳一年后,第一次到他家里作客时,就见过他的书。

    这程家苦寒,程父早亡,程世昳与程母一共两间夯土墙屋子。原是有程父留下的二十亩世业田,又有授给寡妻的三十亩荒田。

    只是陇上田地本就收成不大好,后来为了程世昳专心读书都抵出去了,换成他的笔墨耗物。

    他的书房和吃饭睡觉处都在一起,遇见荣小姐之前吃穿用度都靠他在外做些替人写信之类的文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