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白日渐短、寒意冲天,未有雨雪,依旧冷冽萧瑟。

    李稀音收拾好行装,随负雪和云柯刚出了府门,就瞧见俞轸正站在轿前等着他们。

    他身姿挺拔,似巍巍高山,眉眼之间含着的,则是清冷雪松。

    李稀音没好气儿的走上前去,开口便是嘲讽,“南安候日理万机,又是皇帝身边的贵人,怎的有空随我去宛州?”

    她装出来的好脾气,在昨日皇帝传来那封要俞轸与她同行的信时,已经完全消失。

    她实在是不懂,她和俞轸这样毫不对付的人,怎么相互照应,且宛州就算出了再大的事,何以轮得到他南安候去处置?要她说,俞轸此行根本就是为了盯着自己。

    “在朝为官,人人各司其职,此行也只是完成分内罢了。”俞轸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接触这么久,他对李稀音了解的清楚,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你对她强硬,她便愈加刚烈,但你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反倒先没了脾气。

    果然,李稀音不再多说,便要往轿上走,她喉中哽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堵的心里难受。

    直到一只脚踩上了轿旁的杌凳,她才猛然开窍,想了个出气的法子。

    她脚下用力,装作不经意的踢翻了那杌凳。

    负雪正搀着她,见状便要去扶,却被她抬手止住。

    她将目光转向俞轸,柔和的面容中带着张扬,笑道“就算是各司其职,那也总得有个高低贵贱,不知在侯爷心中,你和我,谁为上、谁为下呢?”

    俞轸注视着她,一时没品出来她这话的意思,愣怔片刻之后应道“自然是长公主为上,臣为下。”

    “既然如此……”李稀音伸手指了指杌凳,道“那就劳烦侯爷,帮我扶一下。”

    那日有人碰到了他的衣裳,他还要想办法处置了人家,今日自己让他扶杌凳,他又当如何?

    “好啊。”俞轸上前两步,弯下身子把那杌凳扶正了,又伸出一只手来,道“来,我扶着殿下上去。”

    他知道,李稀音此举,不过是想给他个羞辱,但在他看来,她这法子实在是难以入眼。

    他活了二十四年,一步步坐上了南安候的位子,该受的侮辱已经受了个遍,哪会因为扶个杌凳的小事儿,就觉得面上无光了呢。

    李稀音厌恶他的不动声色,冷“哼”一声甩过手,提起裙摆上了轿。

    她觉得俞轸就像团棉花,无论她打什么坏主意,他都软绵绵的尽数收下,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但就是这样,才让她愈发生气。

    待李稀音和负雪上了轿,云柯也跟着要上去,俞轸这才注意到了自己以前没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