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崇自得坚雍刀等资助后,常思不可久扰沈得发,欲在京郊找一下处权为安身之所。找遍各处,皆不如意。时皇甫端来信,书略曰:

    “吾儿皇甫,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为父替汝寻了京郊某处,可以迁去居住。另有汝远亲陟兴,方足募役之期,亦要在京讨生活,现寄居京军中,甚是不便。汝可觑方便,接与同住。”

    皇甫崇得书,寻其所记之处,在空影湖左,容膝易安,干净整洁,心中欢喜。再依约去寻陟兴,不遇。皇甫崇无奈,先回栈收拾了行李。见沈得发犹未回,怅怅与刘夕筠作别,道:“上覆沈先生,皇甫崇此恩永志,他日亦要当面谢之。”背一囊,扛一棍,扣系箬笠,叫声:“吾去矣!”

    至住所,方放下行李,有一人隔窗在屋外叫:“可是皇甫崇哥哥?”皇甫崇回视之,短小精悍,面带笑意,眼波流动。“呃……陟兴吾弟?”

    陟兴力顿其首如鸡啄米:“对,陟兴,——陟——兴。”

    皇甫崇笑:“啊,听吾父说起过你……不过早先去军中寻你时,汝何故不在?是与朋友出去了……”

    “否,否。”陟兴道,“吾方参军,朋熟甚少。早先是因……因来寻哥哥。”

    皇甫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贤弟若不嫌弃,便住于此如何?”

    陟兴拜谢:“正有此意。哥哥大人大量,收纳小弟一时,必……”“哎,欸——自己兄弟莫要见外。唔,将内间收拾汝住,吾爱湖景,宿于外间,可否?”陟兴答应不迭。

    陟兴终有些小孩心性,铺好床垫即肆意翻滚。皇甫崇将来时所购物品安好,点灶烧饭。菜方半熟,皇甫崇忽觉身后有人,只闻陟兴称赞:“却是好也!”皇甫崇笑:“此吾旧在客栈中习来,幸得今用。”陟兴问:“哥哥用何秘谱,令某食指大动矣?”

    皇甫崇一指莱篮:“下底料,数钱数分,拿捏得当自然有味。不过吾向来不爱调和汁水。”

    饭成,二人用膳。皇甫崇问陟兴其早岁如何,陟兴支吾:“这……一言难尽,往后有说处。”皇甫崇思己前事,轻叹,陟兴问之。皇甫崇惟道:“转眼老去,功犹未就……”陟兴安慰:“哥哥必有拔云见日之时。”皇甫崇推碗道:“借汝吉言!”陟兴自拿碗去收拾,皇甫崇暗暗称之。

    与陟兴相处数日,两人互以为知己。皇甫崇因带陟兴去栈中,结果人去楼空,桌椅等一概而净。皇甫崇大疑,去问孤平矣等,尽说不知。亏得陟兴机灵,问了栈旁人家,得刘夕筠口信说来京郊某处见面。皇甫崇急急赶去,见竹林中一轩敞木屋,刘夕筠出迎:“皇甫崇,怎么这时才到?”

    “刘兄你不留封书讲讲原委,若无吾弟,几不能寻到汝。”皇甫崇唤陟兴,“陟兴,这位是和你提过多次的刘二哥。”陟兴即叫:“二哥!”

    刘夕筠笑应:“好,好。”转念一想又问:“为何叫二哥?”

    皇甫崇讥讽:“你不是说天下你做老二,便无人敢做老大?”

    刘夕筠唾之:“去!口胡!陟兴弟弟莫听这厮胡谄,某是正经人。”

    “嗯,是个良人。”皇甫崇似笑非笑。

    “不要阴阳怪气!”刘夕筠叫。

    “好,闲话少说:沈先生是怎么回事?”

    刘夕筠双目圆瞪:“他,怎么?”

    “你也不知?”皇甫崇惊怪,“他闭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