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柳云晞在榻上躺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时高烧才将将退下,云倬日日夜夜守着,不敢多言,魏恒在屋内,她便站在门外,有事青枫还会来替她守一守,这几日房内没离开过人。

    魏恒也累,这几日同样没睡好,他守着人,累了就去榻上抱着他歇一歇,柳云晞这几日梦得多,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迷糊着,魏恒听着他呓语,叫的都是“爹”,那里面掺杂着几声“魏恒”,他一喊,魏恒立马就醒了,握着他的手,俯身下去探探他的温度,再将人抱进怀里。

    每每到后半夜,柳云晞总是能清醒一会儿,这时候魏恒就三言二语的同他说说话,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讲讲府里的锁事,讲讲皇宫里的趣事,提都没提大雨如注的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柳云晞好似自动把那些屏蔽了一样,魏恒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浓墨一样的夜,埋葬了昨日的伤痛,那天发生的所有似乎都随着大雨冲刷掉了,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着玩笑,道尽风流。

    可谁也知道,揭开无所谓的模样,都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们把伤痛掩盖,露出来的都是衣冠楚楚,风流倜傥。

    柳云晞微阖着眼,听魏恒说话。

    “北疆的雪这时候都化了,天青山就露出苍翠的样子,那里有野兔,河里有鱼,随便一抓,就是一顿美味佳肴。”

    “好吃吗?”

    “我没试过。”魏恒捏着他的手,听到他忽然开口竟有些惊讶,魏恒愣了半晌,才说,“等哪天带你去一趟,你也看看连绵的山脉,再捉几只……”

    “不能杀生。”柳云晞呢喃着,“我的手已经染尽鲜血了。”

    “那便不杀了,我给你煮菜粥。”魏恒唇角慢慢勾了笑,他抬起柳云晞的手亲吻在唇边,从这夜深人静里尝到了温情的味道,带着丝甘甜与欢愉。

    “高兴吗?”

    两人相视一笑,苦难揉进笑意,缓缓消散。

    魏恒于他来讲就像是寒日里忽然燃着的大火,肆无忌惮的扑过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他肆意又温柔,热烈也冷情,他把柳云晞建好的城墙推到,又在柳云晞心里重新修建了一座独属于他自己的城墙,柳云晞被束着,却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魏恒的风流轻佻,沉稳心计都用在了他一人身上,情意绵绵,山盟海誓,柳云晞根本抵不住这样的魏恒,更抗不了他的诱惑。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所以很多时候,柳云晞都怕,他怕这样的魏恒,因为了解过人性的脆弱和依赖,他才不敢依靠,也不敢叫魏恒瞧出半点贪恋。

    作个玩乐的模样,把心计耍尽了,就成了这皇城里的坏人了。

    仇恨是他活下去的支撑,魏恒就是路上突然出现的风景,他们每一次情深似海相拥都是沉闷路上的消遣,他曾这样以为,可最后逃不开的确成了他自己,怀抱可靠又温暖,轻佻揽尽,都是情真意切的爱与呼唤。

    柳云晞回神看着他,只是笑着,表情淡淡,也不说话。

    魏恒见他爱听就想多说几句,“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回北疆去,看看春日里天青山上的风景。”

    “也让你看看,翱翔于天际的鹰。”

    柳云晞微微阖眼,应着一声“嗯”,声音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