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怜烟想要推搡着将伞返还回去,玄袍郎君的力道却令她无法成功,索性卸了力气令伞滚落在地,两人都在雨中淋了个痛快。

    她冷冷问道:“顾昭,你是把我当成曹月了?”

    郎君在雨中仍是霁月清风模样,听到曹月其名也未有神色变化,他将油纸伞拾起,轻声道:“公主勿要多心,不妨边上山,边听我讲个故事。”

    女郎心中思忖:他否定掉自己的猜疑,又是自己误会一场吗?与此同时,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故事。

    石阶漫长,水雾沾湿了两人的衣冠发鬓,连马儿也在一旁焦灼的踱步,的确也不应在此地继续逗留,于是她迟疑后应声:“走吧。”

    郎君再次将伞置于女郎头顶时,两人并肩踏上山路,林中径深,青山壮丽而天地辽阔,青鸟掠过天穹,他们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于云雾中,似通往仙境。

    陆怜烟方才差些滑到,眼下走路时更加小心,扯着浸湿的裙摆露出扎在裤中缚紧的足履,一步步挪移着。

    “我曾遇见过一人,她是位女子,来这世间已有二十年。”

    郎君清冷的声音在山林间响起,话中置身事外,只是在单纯讲述一个女子的故事。

    女郎抬起头看他俊美的侧颜,睫毛纤长沾着些许未干的雨水,墨玉般的眸里看不出情感。

    他启唇道:“她本非此间世人,流离至青胤也算是到了异域他乡,只是比起他乡客日子更难过一些,因为她无法返乡。”

    顾昭是在讲谁?

    并非此间世人……

    陆怜烟突然想起了那日也是在落绊山,自己在马车上烧糊涂了,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顾昭言及为何将自己视为并非曹月时,提到他曾遇见过一位夺舍之人,故而加以佐证了自己的这个误会。

    眼下他是在讲那人?竟是位二十岁的女郎,那她也应当嫁人了吧,怎会在外遇到顾昭?

    女郎望向顾昭神态自若的侧脸,他仍在继续娓娓道来,声音渗在雨中,连带着油纸伞上稀稀落落的雨点声也变小了。

    “其人性情温和聪慧,是位令人敬之重之的人物,可惜这一生无意承了别人的命运,拥有了那人的记忆,便不得不为之前的原身所活。”

    这般夸奖,陆怜烟抿着唇,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两人缓缓行走在天地间,仆役跟在后方,保持着极长的距离,显得顾昭的声音也愈发空远。

    这个故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又是怎样误会了自己的?数百个疑问想要脱口而出,因郎君再次开口又放入心中。

    那是一个赋有离奇色彩,又有些悲剧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