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夏是被喝水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落地氛围灯的橘色灯光迤靡幽暗,浅浅地落在腕骨嶙峋,因握着玻璃水杯而显得格外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手很快将水杯放下,重新拿起电子笔在光脑上写下漂亮的字来,也就在这时,顾长夏才察觉到他自始自终只在用一只手工作。

    顾长夏下意识动一动,也不知道是为了起来,还是翻身,下巴的绒毛擦过裤料发出簌簌的声响,同时有手抓着她的后背处,缓慢又不失节奏地抓揉着,轻柔地像是妈妈晃着摇篮。

    顾长夏登时满脸羞红,她意识到她趴在沈朝渊的腿上睡了整个晚上,同时,昨夜那些丢人的记忆又不可遏制地从她脑海深处奔涌而出,顾长夏每看一帧都想往地心多刨一米洞把自己埋了。

    这也太丢脸了,这真的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不应该啊!

    顾长夏羞耻地扣着脚趾,却听头顶有声音落下:“长夏?”

    顾长夏浑身一僵,迅速闭起眼来打算装死,却听到含糊不清地轻笑:“你的爪子把我的裤子扯起来了。”

    靠,更丢脸了。

    顾长夏欲哭无泪,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不经意’地将爪子松了。她听到沈朝渊放下了笔,然后整个身子一轻,是沈朝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枕靠在胳膊上,靠得近了,顾长夏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海盐的味道。

    沈朝渊自言自语道:“没有醒也没有关系,只是司涯把明攸带回来了。”

    顾长夏再装不下去,睁开了眼,在他怀里坐起来,扬起圆滚滚的脑袋紧张的看着沈朝渊:“他没事吧?”

    顾长夏的毛发是金黄色的,额头至鼻吻处,鼻吻至两颊处颜色更重,都有些偏黑了,倒给她可爱的长相平添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毛发又蓬松,肆无忌惮地向两侧张开,倒像是还没有长大的幼虎。

    沈朝渊怔了怔,方道:“被打断了小腿,不过无妨,司涯让他去医疗舱了,现在应该已经能走路了。”

    顾长夏才刚提起的嗓子眼没过一会儿又放下了,心情真跟坐过山车一样,她道:“谢谢你,明攸是个好孩子,他跟我不一样,是高等种族兽人,能帮上你很多,所以你大可以吩咐他去做事。”

    沈朝渊的大掌扣在顾长夏的头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揉开了:“长夏,这件事你得感谢司涯,是司涯带他去医疗舱,也是司涯提议让他参军,明攸出于自身发展的考虑也答应了,跟我没有关系。我要做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

    顾长夏看着沈朝渊,他早已换了西装,穿着藏蓝色松垮的家居服,趿着拖鞋,从裤管下露出的小腿又白又细又直,偏至脚踝处有枚踝骨不驯地凸出。他气质向来温润,但私下这样轻松闲适的装束,让他显得更平易近人。

    顾长夏忽然问道:“今天算是第一天吗?”

    沈朝渊侧头看她,睫毛下,眸色水润,像是风吹过芦苇荡,偶然露出的一汪波光粼粼的池水,潋滟晴方好。

    他道:“是,我们的第一天。”

    蓬松的猫尾在身后扫了扫,沈朝渊眸色幽暗,放在后背的手受不住诱惑般往她身后撸去,像是抓到了一大把蒲公英,柔顺的蓬蓬的毛轻轻拂过他的掌心。

    顾长夏红了脸:“你别……”

    沈朝渊诧异,但瞥见顾长夏低头不敢和他对视的模样,手也立刻如触雷般收了回去,也不好意思道:“刚才是我情不自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