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渊枕着黑发,桃红满面,水眸盈光地瞧着顾长夏。顾长夏也不得不承认,沈朝渊的长相是极其符合她的审美,但她并非是色令智昏的人,独身求活的少年经历带给她的不安,在听到沈朝渊的告白后,更是化成了警铃。

    顾长夏低头,她的长发落到沈朝渊的胸膛上,发梢拂过衣料酥麻微痒,那浪水打到船头拍得船悠悠打转,沈朝渊的指尖勾起顾长夏的发,却反被她擒住了手。

    “沈朝渊,你喝醉了。”顾长夏道,“正好我有话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前就认识我?”

    沈朝渊微微睁了眼,神色茫然,似是不明白顾长夏因何有这一问,顾长夏看了哪里还不清楚,她道:“你在我发烧时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这次不会’,那之前你是不是背弃了约定抛下我?”

    沈朝渊单手支着甲板撑起上半身,急于辩驳:“我回去找过你,我等了你很久,但你始终没有回来,他们等不得了,挟我上了飞船,若那时我能自主,绝不会独自将你抛在垃圾星。”

    “啊,果然。”顾长夏起身,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歉意和自责的沈朝渊,却说不下去。她早不记得和沈朝渊的往事,现下也并无半分痛心之处,脑里回想的也不过是一句“怪不得我这么讨厌别人背叛我”。

    沈朝渊低低唤她,少有的卑微可怜,顾长夏半蹲下来,道:“前尘往事我既然忘了,那就不重要。无论你是不是因为愧疚才给了我离开垃圾星的机会,我都感激你,但我们公事归公事,往后那些惹人浮想联翩的话就不要说了,会让我误会。”

    沈朝渊眼眸里映出的顾长夏,苍白,冷静到过分就显出冷漠来,她转身从酒箱里提出四瓶冰啤,往驾驶室走去,徒留满船的星河给沈朝渊。

    回了珞珈后,沈朝渊便开始忙于公务,并非顾长夏刻意要躲他,是实在碰不上面,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五天没有见过面了。

    顾长夏摊着光脑,边听老师上课,边查看沈朝渊的笔记,吃力地啃着文化课。

    她的基础一塌糊涂,除了认得几个字外,知识储备还不如小学生,给她授课的老师显然也很迷茫这样的人九月份怎么能去上大学,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多问。好在顾长夏争气,她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学到废寝忘食。

    有回她直接在书房里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又累回了原型,小小的一团摊在光脑上,像是糊开的米团子,反而把口水流得满桌都是。她擦擦嘴,爬起来,又被站在桌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沈,沈朝渊?”

    沈朝渊也是刚从外头回来,灰色的西装马甲还穿在身上,他微弯腰,背肌在单薄的布料下贲张,肌肉线条收出得漂亮,可以看出蝴蝶般的肩胛骨微微突起。

    “学得这么快,有些拔苗助长了。”沈朝渊道,“我给你理下教学大纲,万事基础最重要。”

    顾长夏不明白他为何忽然管起她的学习来,明明忙得脚不沾地,有时间该好好休息才是。她道:

    “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不能给你丢脸。”

    自那日沈朝渊不惜和公爵吵架都要坚守政策来,顾长夏就成了被遗忘的人,她安然地住在宫里,没人再来找她的不快。但顾长夏知道这些都是假象,沈朝渊的公事并不顺利,那些人并未退步,不过是想等着她出丑罢了。而她出丑,就是沈朝渊出丑。

    沈朝渊道:“没有为别人学习的道理,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顾长夏重申道:“但我是因为受雇于你,才能来到珞珈,所以不能给你丢脸,这话也没错。”

    沈朝渊眼眸微眯,看了过来,似乎想要看穿顾长夏的内心,但顾长夏自认坦荡,她与沈朝渊就是雇佣关系,没有参杂什么欠债还情的复杂心思,根本不怕沈朝渊看。

    却不想沈朝渊叹起气来,道:“那晚,我是不是做了逾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