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湿着头发走进民宿时,我妈已经准备好了一块毛巾,手法粗糙地贴了上来,对着我的头一顿搓。

    “赶紧先擦一擦,小心一会儿感冒咯。”

    视线被雪白的毛巾遮盖“好好,我自己来。”我从我妈手里拿过毛巾,自己动手。

    许女士帮我擦干书包表面,把其他一些食物和用品放了进去,边做边说:“本来想叫上小柏一起来的,结果他爸妈回来了。”

    我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脸被盖在毛巾下,问:“叔叔阿姨回来了?”

    我妈拉好书包拉链,转身检查画具,说:“是啊,好像一家人要出去玩呢,应该是要庆祝小柏高考结束吧。”

    像是察觉到我的不寻常,许女士回过头问:“怎么了?小柏没和你说呀?”

    我忙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应该是忙忘了,毕竟一家团聚嘛。”看这个样子,温柏应该没有和许女士说那件事,所以我也不敢点破。

    她扯着我身上的衣服,一边叫我脱了一边说:“小柏独立得叫人心疼,什么都不爱麻烦别人,要我是他爸他妈啊,早舍不得孩子回来了。人小时候比你还招人喜欢呢,白白嫩嫩的,又乖巧,上学的时候谁的家长见了他不夸一夸。”

    我努努嘴,以示不满,但我妈说的是事实,我除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特点,但温柏就不一样了,他就像可爱亲人的萨摩耶,小时候小区里的叔叔阿姨一见到他就拉着自家小朋友上来和温柏打招呼,顺遍摸一摸他的小白脸。

    有一回我学着大人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可能是力度拿捏得不好还是怎么的,温萨摩耶柏把我按在沙发上打了一顿,当时我臭不要脸地哭得惊天动地,把还未出国的温柏爸妈惊动了,温柏因此被打了一顿屁股。

    隔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挂着眼泪躺在床上瞪我,在他妈面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忘了说,我们的生日只相差一天,我比他晚一天出生。

    大概因为我跑得够快,身上穿的衬衫只有下半部分湿了,许女士拿吹风机帮我吹干后,我们才慢吞吞地上了山。

    燕山的海拔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许女士准备好了雨衣和雨伞,我俩迎着毛毛雨慢慢悠悠地上了山。

    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游人,路两边郁郁葱葱,好在雾气不大,还能在半山腰处俯瞰燕川。我抬头看了看攀升的山路,跟在许女士身后鼓劲儿往上走。

    “你瞧瞧,你这身体素质还没我好呢。”

    虽然我妈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很不服气地应了一句:“回去我就锻炼!”

    由于我们出发得晚,走得慢,抵达半山腰就已经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山上应该是在昨晚下了场大雨,山涧哗哗作响,片刻未停,我心中突然萌生出和许女士聊一聊的想法。坦白说,我妈和我的关系比起母子,更像朋友,我们互相依靠,偶尔也向对方吐露自己的心事,但更多的时候都处于自己的独立空间里,她在书房里描绘自己的精神世界,我在房间里做我想做的事,无论是冲动的还是深思熟虑的。

    我从后方快步走到许女士身边,收起自己的伞钻进她的小洋伞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把伞往我妈那儿倾了倾,说:“妈,我有点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