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尾音忽地扬起,捏着她的手力度逐渐加大。艾达不太能理解出她字眼背后的辛酸苦涩,但却能从这份力度中感受到这位母亲的绝望。她的道德感告诉她,她应该应下这份烂差事,但——

    但这份烂差事并不是如帮忙倒杯咖啡,借点钱那么简单。

    那是一个孩子,活的,有自我意识的孩子。

    换做是伊莉娜会怎么做?阿曼达的哭声像是无形的压力倾轧过来,将她挤得不成形状,内心的郁结久久不散,固执地盘扎在胸口,堵住了她的喉咙,攫取了她的声音,也掐灭了她的呼吸。

    伊莉娜会怎么做?

    直到走出暗巷,艾达也没能得出问题的答案。她坐进车里,眸中洇出哑黯,缺乏神采。双眼凝滞在手机上,屏幕灭了又亮,再次打开仍旧停留在短信编辑界面。

    良久,艾达竖起上身离开方向盘,拧动钥匙的同时随手将手机抛至副驾。

    迪克给的圣诞礼物很有用,凭着证件她成功在附近的酒店租到客房。寒天冻地的十二月,室内的暖气就显的格外温馨。窗外大雪纷飞,擦得锃亮的玻璃倒映着黑发女人的模样,艾达看着镜子里的折影,蠕动嘴唇,轻飘飘的吐了一句话:

    “你会怎么做?”

    翌日傍晚,艾达穿戴整齐后重新来到阿曼达的住处。

    开门的还是雅各布,自打第一次见面互通过姓名后,小家伙对她已经只剩下了警惕。他的手套破的抽丝,边缘细细碎碎的翘起线条。

    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饭后,雅各布再次被叫回卧室。艾达昨天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说了会考虑一下。

    阿曼达看向她,哀求淤积在眼底:“你会帮我的对吗?莉娜。我向你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艾达没有立刻搭腔,转而掀开大衣伸进手指取出鼓胀信封。

    “我会帮你,但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她把信封推了过去,“这里面有四万美刀,可以让你和雅各布过一段不错的生活。”

    这是最后一笔钱了,伊莉娜遗留下来的钱她花的很省,拿来帮助朋友的话伊莉娜应该也不会拒绝。

    阿曼达脸色遽变,探出手抓住了艾达的肩膀,蓦然爆发出不和她这幅孱弱身体的力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现在来要求你是很不要脸。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求你!莉娜,再考虑考虑,雅各布可以为你做很多事,他会听你的话的,等他再大点他还能帮你‘工作’。”

    艾达无心再听下去了,烦躁感即将冲破临界点,她拨开阿曼达的手掌,把手里的信封搁到茶几上起身就走。雅各布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了,她绕开雅各布趋近玄关,将声嘶力竭关进背后。

    艾达合拢眼皮,舒了口长气,挪动脚步跨下台阶。

    走出楼外,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粘带着细雪,她抬了抬肩膀,把手揣进兜里才慢吞吞地往前走,没走出几步,一声巨响直贯耳膜。艾达停在原地愣怔半秒,高声骂了一句,立刻转身跑回楼道。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和杰森同居他可是天天摆弄这些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