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三儿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放学,就来找叶丛。邹大力也吵着要过去开开眼,叶丛看猴三儿有些为难,就没让他去。

    两个人顺着西关的马路,一直走到尽头,这才到了猴三儿家。

    猴三儿家在城西最边上,越过几户人家再往西,就是大片的稻田。北通这个地方盛产水稻,这个季节,稻田都已经放干了水,稻子也已都收割好,整齐的码在田里,等着风干后好脱谷。稻田里满是寸把高的稻茬。

    因为地处城郊,地广人稀,所以猴三儿的家院子很大,推开木条钉成的院门,一条黄狗从墙角冲了出来,把身后的铁链子繃得笔直,冲着叶丛一个劲地狂吠。

    猴三儿回头看着叶丛,就等他出洋相,以后可以取笑取笑他,也能挽回几分面子。

    哪知叶丛脸上毫无畏惧之意,看到狗冲上来,他不退反进,右脚猛的向前踏了一步,脚掌与地面之间发出啪地一声,同时嘴里还发出“啊”的一声大喝。

    那毕竟只是一只家狗,被叶丛这一吓,一下子就蔫了,低声唔咽着,夹着尾巴跑回了窝。

    叶丛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对着猴三儿挑了挑眉毛,猴三儿赶紧讨好,冲他挑了挑大拇指。

    猴三儿的家不小,三间正房再加上东西两间偏厦子。正房中间是堂屋,左右一边一间坑屋。只是那房子的顶都是茅草的,墙壁也是青砖砌成,整个房子都显得十分的陈旧。

    家里还真没人。猴三儿把叶丛让到西屋的坑上,先拿了一床棉被铺到坑上,又打开墙边的靠着的一口大柜子的盖,小心的从里面捧出一个布包出来。

    轻轻把布包放到棉被上,再小心的打开。一个青花瓷的小罐露了出来。

    只见这个小罐肚大口小呈葫芦型,青白色的罐面上画了一些蓝色的缠枝纹。叶丛不懂瓷器,大眼看过去,根本分辨不出来真假,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但看那个南方人耿耿于怀的样子,应该不是假的。

    叶丛刚想伸手,又猛的停住了,对猴三儿道:“你把这玩艺翻过来,我看看底。”即使他再怎么棒锤,但瓷器看款识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猴三儿又两只手捧着,小心的翻了一个个。罐子的底部有两道细圈圈了六个小字。叶丛俯过身子,仔细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大明宣德年制。这六个字分两行竖排,字体工整,雄劲有力。

    原来是明青花啊。叶丛暗想。

    他点了点头,示意猴三儿可以收起来了。

    等猴三儿把包袱放到柜子里放好,叶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也没什么嘛,比我家里的那个还破,不像值大钱的样子,你爸爸为什么不卖啊?”

    猴三儿有些不齿地道:“还不是贪心嘛。刚开始的时候,那小子好像没出多少钱,后来见我爸坚持不卖,就总是来我家磨叽,提的价钱也越来越高。我爸一看,觉得再拖一段时间,这小子给的价可能更高,于是就咬住不松口。”

    叶丛皱了皱眉道:“那也不能总拖着啊,一但这小子觉得没希望了,那你们不是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了吗?”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猴三儿叹了口气道:“我也担心呢,五千块啊,我还没见过么多钱呢。”

    这个年代,三分钱一根冰棍,五分钱一根雪糕,二毛钱能买一大海碗酱菜丝,一斤大白兔奶糖也不过才八毛五分钱。这五千块钱可比现在的五万还硬实,也难怪猴三儿着急担心。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南方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他的印象中,后世对青花瓷都十分推崇,前清的民窑都能卖个十几二十万的,这明宣德官窑的肯定更贵。再按照十分之一的比例扣除物价上涨的因素,这玩艺现在卖个一两万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