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黄灿全力以赴投入年度新产品开发工作期间,远在家乡的好友许多思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几位身处广州的小姐妹同时收到她的报喜短信喜得麟儿,七斤六两,母子平安。

    直到全家人第一次围拢在病床前喜气洋洋争相抱娃的那刻,从公婆说漏嘴的话语里,许多思才发现原来公婆重男轻女的心思之前隐藏得那么好,她和丈夫都是公务员不可能超生,真是庆幸自己一举得男。

    原以为自己顺利闯关安心坐月子便好,谁知真正当了妈才知养儿苦,更加艰难的挑战都潜伏在后头呢。

    许多思先是母乳不畅,宝宝吸不到奶她也被吸奶器弄到疼痛难忍。她着急又心疼宝宝的时候,身旁婆婆那些半带挑剔半带督促的话语听起来尤其刺耳。月子饮食她也觉得不合心意,但婆婆坚持己见,做什么都是那句为了宝宝好,也不理会她的胃口多差。夜里她要起来给宝宝喂四五次奶,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丈夫白天照常上班,下了班也不陪她多说几句话,干脆躲进另外的房间,游戏照打甩手掌柜照做。她心情低气压得厉害,免不了高声粗气声讨抱怨丈夫当了爹还长不大,丈夫躲她锋芒不跟她吵,婆婆护犊子的脸色可越来越难看了。

    许多思深刻体会到,对于一位新晋母亲来说,坐月子是比怀孕生产对婚姻更具挑战、更具破坏力的时段。假如效仿外国人不坐月子,也许夫妻关系、婆媳关系都能少受些伤害。

    她缺觉失眠、头痛欲裂,又不能和婆婆顶嘴,夜里难受得眼泪直流,看着身旁全然无觉高枕酣睡的丈夫,愤愤不平地猛踹了他一脚。

    张幼青被踹醒,扭头看见妻子黑夜中一双母狮般怨怼的大眼正怒瞪着他,压抑下不满困惑懒懒问了句“你干嘛?大半夜的!”

    “你也知道大半夜的,你睡得倒香,你知道我有多久没睡好过了吗?”许多思委屈地诘问。

    “那能怎么办?哪个妈妈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你们都嫌做不好。再说夜里喂奶这事儿我是真插不上手。”

    “你这是偷懒找借口罢了,我同事中有多少好丈夫,把照顾婴儿的活做得比女人还在行。好,就算你不做,能不能喊你妈晚上稍微帮我分担一些?嘴上说疼孙子,怎么晚上孩子哭成这样她在隔壁房听不见?”

    “你说话能别老上纲上线?我妈来照顾你月子,白天也很辛苦,晚上累了听不见正常啊,你体谅一下老人不行吗?”

    “你妈能有多辛苦?当初你妈同意照顾月子,我妈立刻就掏了请保姆的钱。家里搞卫生、做饭、洗衣服全是保姆干的。你妈白天就偶尔抱抱孩子,到晚上她就撒手不管了。这样也叫照顾月子?还有你,孩子生了和没生你是一个样子,一点改变进步都没有!大少爷,我们现在不再是俩人世界你潇洒我随便。你现在是当爸爸的人了,就该对我、对孩子、对这个家多用点心、分担点责任吧?往后日子那么长,能一直靠父母吗?难不成以后我一个人得照顾一大一小俩儿子呀?!”许多思怨气刹不住车似地一股脑儿倾泻而出。

    张幼青老大不乐意了,从床上翻身坐起,黑脸沉声责备道“许多思,是不是你现在什么都看不惯?什么也入不了你的法眼啊?生个孩子而已嘛,变得跟个王母娘娘似的。唠唠叨叨骂骂咧咧,变得跟个。。。。。。跟个怨妇似的。”

    许多思不但没得到丈夫的温情抚慰反而被责备怨妇,泪水一下子地涌出眼眶,哽咽道“什么叫生个孩子而已?有本事你来试试?我最近几天心情坏得厉害,查了书说是激素波动太大,我可能是产后抑郁了,产后抑郁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什么产后抑郁?那都是你矫情娇气,想得太多。”张幼青哼了一声翻身下床,伸手拿自己枕头“生孩子是为了生活更圆满,你要是搞得全家这么遭罪烦心、鸡犬不宁,那还不如不生呢!”

    “孩子是我一个人要生的?他难道不姓张吗?。。。。。。你干嘛?去哪儿?”

    “我去客房睡,免得和你吵起架来又多罪状一条。”

    “张幼青!你这个逃避责任的家伙!”许多思咬牙切齿压将一个抱枕朝丈夫砸过去,却只砸在已关闭的房门上。婴儿床上被吵醒的孩子啼哭起来。。。。。。

    那一霎那,许多思恍然浑身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半点斗志也没了,只觉得自己心房内某个位置也随着房门“砰”地一声关闭了。

    盼星星盼月亮,黄灿不知多少次顺路不顺路地溜达到自己购买的房子楼下,观察它一层一层起高楼、贴外墙、拆帷幕,想象着入住后的美好场景,终于在九月金秋拿到收楼通知书。

    她从网上搜索打印了几页“收楼指南”,一个人完成了整套验收签字、办维修卡拿钥匙等琐碎事情。

    她没去找庞亮帮忙,近月来大家也很少碰面。自从赵小玲子和庞亮议婚波折之后,黄灿看得出来俩人的感情日渐冰冻,只像晚期病患一天天地拖延着而已。庞亮来找过她做和事佬,被她婉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