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飞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明天晨曦一出,赌注就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

    大夏龙图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以涤玄天这样的修为,所行之事,又怎么可能是一场赌博,若无必胜的把握,他也不会如此行险安排。他人或者以为我擅长用计,但谁又知道,我一生最爱的言语便日月庐中李仪先生的话,‘言无遮言,行无疑行’,想一想,是多么洒脱痛快呵!真是令我向往!”

    “哦?”令飞云道:“向往?大夏龙图居然谦虚起来了,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做到这八个字吗?别人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你的一言一行落在我的眼中,可以说,没有一言不是不得不说,没有一行不是不得不为,这还不是无遮吗?至于无疑,你或许会藏着自己的心思不说。但是应该没有犹豫和疑惑之处吧!”

    大夏龙图膝盖之上的拂尘忽然一跳,尘丝从他的面具之上轻轻扫过,犹如人间落泪之人,用衣袖轻拭脸庞上的泪珠一般。这个动作落在令飞云的眼中,让他亦收敛起了抬杠的心思,心中一叹,如有尘埃落在心头!

    而当那拂尘尘丝扫落,正是冲着云台划出了一道弧线,但大夏龙图并未施展什么神通,这一下只是单纯的拂尘滑落而已。只见大夏龙图小车忽动。转而对着云台。他的声音亦由沉重转为飘渺,道:“也许我已经做到了吧,又或者我的心意太重了,太过刻意了。也太执著了。太明白自己了。总是想去做对的事情,却忘记了他真正想要的一切。我的作为,反而将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令飞云皱眉道:“他已经是知天巅峰的修行人。岂能看不透自己,轻易为他人所左右!你这样说,岂不是否定了他一身的修行?”

    大夏龙图道:“知天巅峰又怎么样,不到脱天境,终究还是在天地尘寰之中。但真正纵身世外,要从天地之外看这天地之内的事情,所见便是真正的一切。如果身已不在其中,再来反顾,岂不是最大的可笑?”

    令飞云耸耸肩,道:“哈,你这几句话,岂不是正好说中了你自己。”

    大夏龙图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一直在说别人吗?就如眼前的局势,身在其外,所见是一番境况,身在其中,又是另一番观感。我现在明白的是,欲求无疑,不在眼中所见,而在心中所感!修行至此地步,我发现自己所要做的仍旧是修行之初要做到那一步,求证元神化现。”

    令飞云一皱眉:“元神化现?这不是修行人入门之功吗?以你的修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说的这一层意思,我不懂。”

    大夏龙图道:“人都以为我只是经历道门佛门,但是往往不知我曾入日月庐向两位先生请教。入修行之初,道门佛门入手不同,但归而要之,皆在元神化现之功。但是这一点在日月庐却是不同的,两位先生所教,不求元神化现,却教我无遮无疑,以人身俯仰天地。”

    说到此,大夏龙图问道:“飞云,你还记得我经常对你提起的日月庐中天圆地方阁门口的一幅对联吗?”

    令飞云当即背诵了出来:“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余地。”

    大夏龙图:“不错,其实这就是日月庐所传的修行,都在这两句话之中了。到了今天,我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日月庐之修行,也求元神化现。但不同的是,日月庐中的修行以人身即如元神,所谓化现,便是人身出现天地之间,与万物觥筹应对!

    这一份境界太过高超玄妙,当初我以为已经完全明白,但当我的修至脱天境关口之前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日月庐中的修行从一开始便是站到了最高之处,起手之处便要入脱天之境。然后其修行再分为两途,或者回身步步求证知身、知心、知道、知命、知天诸境,或者干脆于神通妙法一无所证,但行于天地之间,视万般神通法术如无物!”

    令飞云听到此,心生惊骇不已,想不到日月庐的修行居然被大夏龙图夸赞至此,他自己也觉大夏龙图言中描述的日月庐修行玄妙无伦,对比自己修行,竟让他心生别样解悟,好像别开一层天,再反省自己一路求证,居然有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感受,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这一番言语冲击终于慢慢平复的时候,令飞云忽然意识到了有一点不对劲,脸色一沉,开口问道:“不对,脱天境关口?大夏龙图,听你的意思,你的修为根本不止是知天境巅峰,你早已是入了脱天境。你,居然瞒住了我到现在?”

    大夏龙图呵呵一笑,道:“哎,虽然是神念之中,你也不用这么大声啊!飞云你好歹也是知命的高手,何必那么讶异?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嘛。”

    令飞云脸上表情怪异,不知是愤怒还是苦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告诉我,你入脱天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夏龙图道:“如果我不是有这样的修为,你觉得涤玄天会找上我,托付他的性命以及整个道门吗?就算是他敢,我也不敢接下啊!”

    令飞云一听,默算时间,于是不久之后,黑暗之中传来更为愤怒的哼得一声,在黑夜寂静之中传开,震动一方!

    天意花降世前的最后一夜,许多修行人心如扣弦,紧张不已,被令飞云的声音震动,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以为是天地感应再现,天意花要出事了,顿时闹成一团,后来发现率意山巨大的石花并无任何异动,这才松了口气,骂骂咧咧了一阵,继续安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