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如果当着这几个人的面,直说自己志不在此,只怕令老臣心寒。

    谢寻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阿云,滇州需要你。你不愿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只要你在。”

    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吉祥物傀儡的意思?江停云心想,这样好像也不错。只是这样的话让谢寻说来,怎么显得有些……深情?

    自己真是累出幻觉了。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匆匆离去,丢下一句:“我去休息了。”

    ……

    夜幕降临,侍女们为她穿上华丽的礼服,江停云乘上车辇,侍卫们护送她驾临州府。

    当初随他去扶风带回自己的一名下属成了她府邸的保安队长,拱卫着她的安全。

    州府中丝竹之音渺渺,宴会厅上候着数十名官员,见她进来,齐齐躬身下拜。耿将军请她坐于上首,为她一一介绍列席之人,寒暄之后,夜宴就此开始。

    手执银壶的侍女为她斟上酒水,今日是特殊的日子,自然值得喝酒庆祝。江停云将酒杯放在唇上,向下一扫,便看见韩大师婉言推拒了侍女斟酒的动作,不由一笑。

    酒过三巡,坐在江停云下首的耿将军端着酒杯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坐在他身旁的李司马却忽然站了起来。

    耿将军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司马,问道:“司马大人可有话要说。”

    李司马微笑起来,笑容中却有一丝狠戾,江停云瞧见他的表情,心下一紧,不由得摸了摸左臂上系着的袖箭。

    李司马说道:“我自然有话要说。耿将军,十五年了,我们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被困在滇州这巴掌大的地方,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多久。”

    耿将军闻言,十分错愕,但还是说道:“如今公主归来滇州,大楚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兵,夺回江家江山。”

    “名正言顺?”李司马冷笑一声:“到底是为了公主,还是为了你的私欲,你自己心中清楚。”

    “你——”耿将军勃然变色。

    “我怎么了?”李司马高声道:“我的三个儿子,全都死在战场,我为滇州付出的这一切还不够么?已经十五年了,北歧已经坐了十五年江山,你以为他们还像当年那样不堪一击么!为了这所谓的复国,你到底打算拿多少人的命去填?”

    “公主来了——”李司马遥指江停云:“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她能做什么?况且,她自己也不想复国吧,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将军,我也曾追随您,忠心耿耿,但是请您醒醒,人不能逆天而行啊!”

    江停云被他伸手一指,心中颇为无奈。自己这算不算无妄之灾。这李司马恐怕早有贰心,计划许久,选在今天发作,也是存有离间人心之意。

    耿将军神色归于平静,却像忽然老了十岁。他缓缓坐下道:“竟然还有你。你也是同老徐一路,跟刘肃暗通款曲。坤照山上的风景,不知老徐可喜欢。你不必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粉饰自己,你既已投了北歧,就磊落一些。”

    李司马被他揭穿,也不羞愧,大声道:“是啊,我已投了北歧,弃暗投明!打了十五年,可赢过几场?就凭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江家女儿都两说,江家人都死光了,谁能证明她的身份?一个女人,你们要扶她当皇帝?牝鸡司晨,不得好死。”

    谢寻猛地站起来,就要攻向李司马,却忽然委顿于地。见状,李司马哈哈大笑:“谢寻,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多喝点,多喝点酒,我好送你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