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州牧看到字条上的三个字,手中猛地用力,字条被捏得皱了起来,他的人却脱力一般后仰,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竟然是他……”他喃喃道。

    “老爷——”小厮见他反应,不由得感到十分惶恐,小心翼翼地问道:“司马大人让我请您示下,接下来是否要全城搜捕?”

    韩州牧挥了挥手,无奈道:“既然是他,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我们搜捕,只怕早已出城——”

    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吩咐手下幕僚:“四皇子正在通缉此人,将那张通缉令复制一万份,在陵郡城内发放。让长史传令下去,整个楚州所有哨卡都加派人手,尽力搜捕。”

    虽说韩州牧内心中已是认定自己抓不到谢寻,但多少还是得做做样子。滇州的叛党在北歧是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自己消极处理,消息传到京都,永兴帝也会对他产生不满。而只要他能在这件事上跟四皇子站在一起,自然会给贵人们留下好印象。

    韩承业的死既然已经成为现实,那么他在此事上就不能完全吃一个哑巴亏,只要处理得当,也能成为自己的政治资本。虽说这样的算计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显得十分冷血,但是他能站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代表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或是他的小家,而是牵涉到整个韩氏家族,由不得他不殚精竭虑。

    真凶既已自行站了出来,再圈着这群清倌人和她们的客人便没有了什么意义,韩州牧很快下令将这些人从州牧府中放了出去。

    众位清倌人脸上维持着哀戚的神色,脚下却异常轻快,纷纷从州牧府离去。江停云和谢寻也随之出了州牧府,眼前四下无人,江停云抖开折扇挡住脸,轻声对谢寻道:“没想到你在北歧这样声名赫赫,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昨夜谢寻将韩承业的尸.身送回他的府邸时,便将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了韩承业的手里。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谢寻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韩州牧便再没有任何理由为难这些苦命的姑娘们。反观谢寻自己,他杀与不杀韩承业,北歧与他都是不死不休,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谢寻将折扇摇得玉树临风,也压低了声音道:“北歧有不少高官和悍将死在我的手里。”

    江停云略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谢寻从前好像对自己说过,他的武功很不错,可是江停云却没想到是如此不错。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异乡人,江停云对武功毫无概念。她只以为谢寻的轻功了得,能够轻松逃脱追捕,才敢跟着自己一路到北歧的京都,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他。

    她想起在坤照山时那抹仗剑而来、一往无前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出神。

    两人一路向开源酒楼行去,却在路上瞧见了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正踽踽独行。

    莹莹姑娘。

    江停云对这一抹火红印象深刻,在州牧府的时候,她一直在接受着严厉的盘问。莹莹姑娘似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被请进了州牧衙门,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冒着激怒韩州牧的风险,仍然穿着这样的颜色。

    两人对视一眼,江停云追上去道:“莹莹姑娘。”

    红衣女子似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江停云,记起在州牧府见过,才松了一口气,敛衽施礼:“奴家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叫住奴家,所为何事?”

    江停云顶着一张少年的脸,拱手还礼,温声道:“姑娘历经此事,必有后福。”

    莹莹轻轻一笑,客气回道:“多谢公子。”

    大街上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莹莹姑娘也不会轻易对陌生人吐露心声。她其实正对那位杀了韩承业的不知名侠士满心感激,立志要为他立起长生牌位,只是在韩州牧治下的陵郡,她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喜悦。

    江停云又道:“不知莹莹姑娘今后有何打算,准备前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