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姐离开后的没多久,我就知晓了子桑的身份。

    至于我是如何得知,纯粹出于意料之外。其实子桑原本瞒得就不够精密,他身上那份天生独有的贵气是如论如何都藏不住的。这月恰逢“五皇子拒绝娶亲,闹着要皈依佛门”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传开,论谁坐在茶坊里都要嘴碎一二,如此我用脚趾头掰扯也能将二者联想到一块去。

    ……五皇子,仲长离,字子桑。

    嚯——

    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据说他已经被封为槐王,负责治理竹南这一块。当下我便把心一横——难道阿姐跟着他还会难过不成?

    半月后,我终于收到了一封裹着晨露的信笺。书信上熟悉的字迹一看便知是阿姐寄来的。信中,阿姐向我报了平安,我看到后甚感欣慰。向下瞅去,才发现她还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我的猜想不错,子桑确是槐王无疑。

    阿姐跟着他去到槐王府,被他安排在别院里。起初几天的日子过得倒是愉悦,她心中并未生疑,但随着时间一长,端倪便现了出来。

    那些被派来照顾她的仆人训练有素、进退得宜,哪像是普通富贵人家能调|教出的?就连当初丞相府里那些精挑细选的下人也未必能够媲美。

    在阿姐的再三追问下,子桑才吐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阿姐听后既恨他欺瞒也自责不已,气自己负了当时对阿娘的承诺,继而大病一场,直拖到现在才给我写信告知一切的缘由。

    我读完信,坐在落花的桃树下沉默良久,心里难免唏嘘几分。

    我望着今日清净的寺庙,心中却始终无法畅明:“小和尚,你说帝王家的人有真情吗?”

    我知阿姐是情爱中的痴人,可子桑却未必。我想到这的时候,空蝉正执着扫帚在扫桃树的落花。半晌,他才停下动作直起腰身,衔笑道:“小僧不得而知。”

    我长吁一声,重新看向信笺。阿姐在信的末尾还说,子桑最后还是顺利地将阿姐接纳进了王府,但头上贯的却是一个侧妃的名号。她心知肚明,皇帝和宓贵妃做了最大的让步也只在此了,子桑身为皇族子嗣自然身不由己,于是这事儿后来便这么定下了。

    侧妃不像正妃那样办的轰轰烈烈,我虽替阿姐心有不甘,但阿姐只要开心,我便也满足了。

    次日,我悄悄去了王府。

    槐王府的牌匾特别好找,我缩在一旁盯着紧闭的府门,碎了一口气。正待我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时候,我瞧见府外蹲着两头凶巴巴的石狮,“血口大张”像是要吞噬这片乌压压的地方。

    正门进不去,后院定有道小门供每日必须外出置办的仆人进出。于是我悄悄溜到后门,轻而易举的就挤了进来。还没走几步,我就被一个人逮着了。待看清是谁后,我才骤然松出一口气。

    此人正是阿姐。我心道几月不见阿姐,她已消瘦许多。正要笑着寒暄一句,她却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将我从小道上蓦地拉至身边,随后领着我径直穿过花圃,朝着一间屋子走去。等她确信附近没人后才紧紧关上屋门,堪堪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对着我一通打量,声音有些激动和颤抖。

    “尚儿,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好好吃饭?没给寺里闯祸吧?”

    我最听不得阿姐这样叨叨,赶忙挑开话茬:“哎呀,阿姐,我有好好听你的话!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把怀里掖着的东西往桌上撂,面带得意之色,回头示意阿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