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王城的雪没有如期而至。

    小,这绝对是不吉的征兆。

    果不其然,立冬过去没多久,边境几个小国就联合起来向葭苍国发动了战乱。那些小国单个拎出来虽不足为惧,但联合起来后却是比葭苍国曾经的兵力还要磅礴,更是难以对付。

    我叹着气——葭苍国这几十年来几乎都在内乱,如今虽然平定,却早已大不如前。

    如此人心惶惶了两日,浮絮大将军终于上书,亲自率兵出征以定民心。刚升为副将的二哥也随他一同去了,匆匆忙忙的离开,只来得及托人捎一封信到王府。到我手里的时候他们怕是早已出了城,已经踏上征伐的路途上。

    我神色严肃的展开,看完后反倒不由得好笑起来。

    信上的笔迹龙飞凤舞,可见二哥当下的心急气儿。信中简言道:妹妹,哥哥去去就回,回来给你买最爱吃的糖葫芦,买十串,哦不,二十串。

    我甚是觉得这人还同年幼般幼稚。这边还没笑完,身后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将信纸抽走了。我心惊,当即扭头去看,发现柠生正摆着脸努嘴般的模样瞟着信中的内容。扫完了,语气闷闷的说:“我也能买糖葫芦,谁要吃他的了。”

    我好笑地递去一个白眼,伸手欲夺回信纸:“有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吗?人家是我二哥。”

    “那也不行。”他胳膊一抬,高举着信纸,倒是叫我怎么也够不着了。

    “糖葫芦吗?无忧也想吃。”及门处先是传来一道清亮童音,而后才见那小小的身影迈着短腿挪进屋内。

    “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将将五岁的小无忧,皮肤雪白,眉宇清秀。上过两日学堂,已然规规矩矩有模有样了起来。只叹那双杏眸仍是不够沉稳,滴溜溜地眨着,瞧得人心都快要化开。我很快放弃了夺回那张信纸的念头,顺手把世安捞到膝上,拈了几颗蜜饯给他,笑问:“今日夫子教了什么?”

    “夫子教我们念三字经。”他吃着蜜饯说话含糊,“还考了我们以前学过的诗词。”

    “哦?那你可都学会了?”

    “当然,夫子适才还夸我聪明呢。”

    我满意地摸了摸无忧的头,余光又瞥见柠生那幽怨的神情,想了想决定无视他这股不知哪来的孩童心性。

    十二月,小小被我送去了阿南寺。

    我知道,这是我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今后万事都得靠她自己。

    她走时并无留恋,连半点多余的东西都没带,可我却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我想,她和伽无,终于也能够圆满了吧……

    永睦四年,十月,天地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