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底下人一些闲话,”沈知鹤双手交搭,别了眸子,坐得端正,“只是不知真假。”

    燕雀啁啾里描摹出这孟府四方宫格的模样,暮色已暗,风卷着帘入厅内,渡来一阵清冷,关山月紧了紧自己的裙袄,倚着椅背

    “淮安都传遍了,我前几日在集市撞见了步允欢,趾高气昂的,比从前更甚。”

    她语里透出两分嗤,毫不掩饰,沾着几许傲骨清香。

    沈知鹤嘴角含着笑,烛光悉数将她笼罩,夜风透着凉意,她忍不住咳了两声,用锦帕遮盖着,声音都闷在那一小方天地。

    “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本就是这个性子。”沈知鹤衽平起皱的裙摆,秉持着有礼的态度,眉眼匿零星风骨,漫着沉水香。

    “沈姐姐也知我与她本就不合。”关山月见她咳嗽,眸光一闪,坐直了身子,腰和脖颈儿都泛着酸,“姐姐大病初愈,身子看着比从前更瘦了。”

    “不碍事,是我体弱。”

    沈知鹤皓腕上玉镯摇摆,娇波瞥上一眼,柔得人心醉,而后复添一句“她本就心悦于四皇子,若真能成佳偶,也算圆了她心愿。”

    风都寒浸浸的,卷得隔竹帘子·啪·啪·作响,蟪蛄声高高低低地在外头两侧那草丛里聒噪,泛着湿润的土腥气。

    “可只怕她是神·女有心,襄·王却无梦。”关山月樱唇润润,浅笑梨涡现,眸色很暗,望着沈知鹤,“不过襄·王有心,却失了·神·女的故事也有的是。”

    昏黄的光透过薄纱罩底露出来,香灯荧煌煌映着室内人的面容,拉出黢黢的影子。

    捕到她话里有话的意味,沈知鹤仍是温婉的端态,唇畔添了几分绵软的笑,扬着五月踏青的末春波,声也沉沉

    “这只要日夜对着,总会出·几·分·梦的。”

    关山月目光一瞥,移开视线,青棠绣花小褂那清凌凌布面衬着白生生的皮,透出点生涩的弱气“可我们几人相识这么些年,心思总是能看得些许透的。”

    她支颐,眺向厅外的景,续道“天家皇子的心思是难猜,可毕竟旁观者清,妹妹说得可对?”

    厅内静谧,只有圆案上莺儿的烧茶声,她拢膝往炉子里头添匙香,又烧一注儿滚水,满泡过壶瓶杯盏,青瓷相碰,发声琅琅。

    “自是对的,可惜若是反过来,我看妹妹同样也能说句旁观者清呢。”

    沈知鹤作了副惋惜态,指腹摩挲着袖口的蒲草纹路“说来关妹妹也要到定亲事的年纪了吧?”

    关山月一怔,袖里捻的帕紧了紧,望向沈知鹤,视线交汇,对方的眸色却刺了她的眼儿,她两汪眼泉宴宴“我还小,不急。”

    “我像妹妹这般年纪的时候,皇上也已赐婚了。”沈知鹤细细咬着音儿,双眉微攒,眯了眸子,又掩了掩唇,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

    “是我的不是,姑娘家脸皮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