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黄昏,金乌正西垂。

    鸦雀暗哑的谈声无止无休,撕裂这一方清静,细微裂纹顺着经年的青墙生长,悄悄在其上蜿蜒,勾勒无数弯绕。

    老宅后院内人人噤声,只顾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儿,生怕吵醒内里的人儿。

    “少夫人还没醒吗?”

    一个粗使丫鬟抓了几个热热的栗子在手搓捏,挤崩出道细细的缝隙,院内方才放了下人的晚膳,此时正闲着。

    “听里面伺候的人说都昏睡一天了呢。”她身旁稍微年幼一些的丫鬟压低了声儿,握着木碗。

    那粗使丫鬟五指把热栗子在掌肉内转,盘得很快,闻言轻叹道“这少夫人可真是英勇,舍身救夫君,在咱们老家可是要赐牌匾入宗庙的。”

    “少夫人看起来那般柔弱,想不到遇事竟也不退缩。”小丫鬟裙下两足交叠扭缠又松,碗底发烫。

    “可不是……”

    粗实丫鬟话刚说一半,圆眸往外一瞥,顿时住了嘴,腕子没稳住,有两三个栗子磕在地上,蹭了满栗肉的灰,她猛地站起

    “王婆,您也来这儿用膳。”

    王婆站在膳房门槛那儿,背着黄昏,面上表情严肃“一个个活儿都干完了吗?敢在背后嚼主子们的舌根。”

    一旁的小丫鬟更是诺诺,一阵齿冷,只记着紧跟着粗使丫鬟赔罪,半响,王婆说了句下不为例,二人方才逃似的出了膳房。

    “母亲。”一直坐在昏暗角落里的少女捧着木碗走到王婆跟前,露出清秀的脸庞。

    “怜儿,”王婆睨她一眼,目光复杂,“方才她们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怜儿指头紧压着圈碗边,指肚就落了印,她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王婆语调舒适,不急不缓“用完膳记得送药去侧院。”

    说罢弯下身子,轻轻拂去怜儿裙角沾染的灰尘,起身深深望她一眼,转身离去,落下的话音轻轻,只入怜儿的耳

    “不该肖想的东西,永远不要去想。”

    怜儿不语,捧着木碗去水源那儿清洗,只是眼前不知何时悄然蒙上了一层雾。

    云霞盖不住昏黄,漏了细碎的光,侧院阁中一片素色清珑,喘息间只嗅得一阵雾浓浓的晦涩药味。

    青炉上温着外敷的药,莺儿专注地盯着炉中的炭火,那大夫昨日细细嘱托了她,外敷药一凉便需撤下,否则就会失了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