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金乌西坠,残阳笼罩洛阳城内角落,一行马车自城门而入,余晖如火,赤朱丹彤。

    街道两侧人群熙攘,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叫卖着纸糊的彩灯,孩童持鼗鼓自轿旁打闹,马车避过人群直达城中心,方缓缓在一府宅前停下。

    莺儿扶着沈知鹤下马车,石板砖上有些青苔,沈知鹤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好在稳住了脚步。

    她抬眼扫过四周,瓦墙冷调,乌鸣嘲哳,想来这孟家旧府平日里也是有人管理清整的。

    沈知鹤理了理裙摆,侧眸,只见孟靖怀翻身下马,赤橘色的霞光与他腰间佩剑的剑相映,凛冽又瑰丽。

    孟靖怀睨她一眼,目光如常,只是面色冷了几分“快马加鞭,倒比估算早了些时辰。”

    沈知鹤不语,袖下纳一柄小扇,一时相顾无言。

    孟老夫人搀着媵侍下马车,眉间是掩不住的疲惫,沈知鹤眸光一闪,碎步上前,声音很轻

    “母亲可是累了?”

    老夫人手指隔层白绢咳嗽几声,看了她一眼,许是没了力气,开腔都少了些不屑“到底是年纪大了。”

    她当年难产时侥幸捡回条命,从此汤药不离,满身都是浸在药里的清苦味道,这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自然疲惫。

    “儿媳扶着您。”沈知鹤将手中的扇柄交由莺儿,对视一眼,眼波颇有意味儿。

    成亲多日,淮安城内早有流言碎语说是沈知鹤惧母,都说她软弱,可她一概不理,晨昏定省一日不落。

    倒也不是真软弱,只是这老夫人精明古板得很,沈知鹤想拿到这掌家的钥匙,自然少不了装一番姿态。

    见眼前人未向前几次一般反驳,沈知鹤掐了掐掌心,侧身上前虚虚搀着孟老夫人的手臂。

    老夫人睨她半响,到底没说什么,慢慢往府内走去。

    踏入那棕木大门,穿过长道直往里去,拐杖杵地的清脆碰撞声格外清晰,沈知鹤垂眸,只盯着那石板铺的路。

    孟靖怀与孟老将军二人已先去了外院落脚整理,莺儿得了令去指挥丫鬟小厮搬行装到她那小院去了。

    沈知鹤扶着老夫人穿过内主院那扇檀木镂花门,伺候她在案边落了座,方才站在她跟前,不语。

    “你那颗心倒是玲珑。”老夫人接过媵侍奉的茶,手镯相碰,清脆入耳。

    一卷东风穿堂惊海棠,沈知鹤眉眼低垂,眸中闪过半分星月彩“母亲谬赞。”

    “清明祭祖,家规祖训是沐浴斋戒后夫妻不同房,你且牢记。”孟老夫人眼窝略微凹陷,她将盏内的茶水饮尽,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