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棕马一路飞驰,雪白的长衫与玄色披风随风交织。

    他们远离了成堆的尸体与怎么也流不尽的血海,来到了一片平地上。战马慢了下来,慢悠悠的走着。这时天上却突然飘起了雪花,从天而降落到了仇子戚的头上。

    虞嵘用力一甩,将手中的剑一起丢了出去,然后伸出双手环住了仇子戚的腰身。

    他什么也不说,只将下巴靠到了仇子戚的肩上,在闭眼的一瞬间脸上有泪一闪而过。

    仇子戚一如既往沉默着,他并未推开虞嵘,只是仰头看眼前飘雪洒洒洋洋飘落。这雪落在人身上一点不觉得寒冷。

    “虞嵘。”

    在越来越大的雪中,仇子戚蓦然开口道:“你还记得当年青州何家我将兵书交给你时说了些什么?”

    他嗓音听起来很淡,但立刻让虞嵘神经一紧。

    “你说.....兵书用来止战而非起战,不可让前新之祸再起,莫让百姓流离失所,人间生灵涂炭。”

    仇子戚点点头,自顾自的道:“昔日我总对韩宁说,这天下苍生与我无关,可都是些自欺欺人之话。即使死后不得入我陆家坟,但毕竟生于陆家长于陆家,有些东西早深刻在骨子里无法消弭。”

    虞嵘不知他在说什么,只突然心中一阵慌,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人便再也抓不住似的。他抱仇子戚的力越发大,才能勉强缓和心中的空荡。

    仇子戚并不管他这些情绪,只接着道:“曾经我只觉得天下与我无关,后来经历了许多才明白,怎会无关呢?徐师兄与师父是梁国人,清河、韩宁还有宋乾是陈国人,虽不知阿夕是哪国之人,但是,倘若天下大乱,我所爱之人皆不得安宁。我虽无爱天下之仁心,可却不愿见他们被战火波及。”

    “子戚......”

    这时仇子戚却突然转过头看向了虞嵘。

    “我这一生身不由己,背负太多。最难熬的时候恨过爷爷对我如此心狠,恨过你为何与我注定血海深仇,还有大师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饶恕。我很累,虞嵘,我不想和你这样纠缠下去了。”

    “不好。”虞嵘哽咽道:“我们就这么纠缠一辈子,至死方休。所有恩怨都要一桩桩一件件算清,欠你的,我用余生来还。”

    仇子戚却悄然弯了一下唇角。

    虞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笑了,因此盯着他有些失神。

    耳边只听到仇子戚轻声叹道:

    “算不清了。”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等这场战事平息后,你若能找到我,我便随你回去。”

    “不行。”虞嵘强忍着泪意,声音只剩下沙哑,“我怕你骗我。你骗我太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