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不知威远侯到底与皇帝说了什么,想着眼下还是要用到威远侯,不该与他闹的太僵,就道:“儿臣看威远侯平日里不是个没规矩的人,兴许是他一时想岔了,这才说了不该说的话,父皇不必与他置气。”

    皇帝听到谢曜的这番话,脸上的失望就更加明显,随之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曜儿,你可知那方栾与我说的什么吗?”

    谢曜茫然的看着皇帝,就见皇帝蓦地里睁大了双眼,沉声道:“方栾那个乱臣贼子,竟敢逼朕到上林苑静养,立你为监国太子。”

    这是在逼父皇退位?谢曜心头一震,立时慌了手脚,急道:“父皇明察秋毫,儿臣与那方栾素无联系,儿臣也万万不敢有此想啊!”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你一向孝顺,决不会与方栾私下里勾连。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朕这几日身体不济,朝事只能交由你手里,希望你……莫要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谢曜忙点头称是,皇帝又道:“眼下方栾是万万靠不住了,与长狄之战需另拟统帅,曜儿,你这里可有人选?”

    谢曜思索了片刻,说道:“长安侯一向忠心耿耿,又长年在外征战,不如……就让长安侯出征如何?”

    皇帝闭目不答,谢曜也不敢多问,父子两人静默了一盏茶时分,皇帝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说道:“曜儿啊,治国可与做学问不同,任何决断都要小心谨慎,政令一旦出了宫城,那可是不能再更改了。”

    谢曜见父皇毫无愠色,只是平心静气在与自己说话,心下稍安,说道:“父亲,不知长安侯有何不妥?”

    皇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慈祥一些,说道:“长安侯为我大衍东征西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本没有什么不妥,朕也从不怀疑他的忠贞之心。”

    “杨兴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朕提了赐婚的请求,偏偏结亲对象还是长安侯家的姑娘。不论长安侯是否愿意与滇王府结亲,那帮文臣们怕是已经虎视眈眈。曜儿,你可想过,若是你将大军交到长安侯手中,那帮文臣们会如何反对?”

    谢曜仍是不解,问道:“如今北境军情十万火急,早早派出大军支援潞原才是重中之重,各位大人也都是朝廷的栋梁,为何要反对长安侯?”

    皇帝凝视了谢曜片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没有杨兴尧的这档子事,长安侯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眼下时局未稳,却是无法再用。”

    谢曜听皇帝彻底否了自己的提议,便不再多说。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又道:“朕派出曹琅监军,怕是下面的非议不少吧。”

    “儿臣正要就此事禀报父皇。儿臣听说,那曹琅自从到了司礼监之后,横行无忌,对朝廷法度视若无睹,从不把文武百官放在眼中,大军出征非同小可,若是他在军中胡作非为,怕是没人能拦得住。儿臣请父皇慎重考虑,另择监军人选。”

    皇帝轻哼了一声,微不可闻,谢曜只顾着说话,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说完之后,皇帝又躺在了软榻上,说道:“朕有些乏了,这会儿内阁那边的票拟该送过来了,这几日就由你来批红吧。”

    谢曜后退施了一礼,轻声说道:“请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待谢曜出了东暖阁,皇帝这才坐起身子,用双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叫了一名内侍进来,吩咐道:“去把长安侯请来。”

    皇帝还没有等到长安侯,等到的却是谢晞。

    谢晞在宫门口又是被拦了下来,这一次他不管不顾地守着宫门口,将那些守卫的禁军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骂了半个多时辰,见禁军们仍没有放行的意思,心下倒是有些佩服了,听说宫内禁军刚换了头领,这头领倒是有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