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德兰,你想听个故事么……”

    沉默着抽了半根烟,布鲁纳·沃伦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索德兰。这位刚刚加入爱莲娜不久的年轻人,正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一个半月之前,我跟着加斯滕斯主席一起,离开爱莲娜,去打尼格鲁共和国的敌人。那个时候,我们没想到我们会输。我们有最厉害的武器,有最厉害的同志,有最厉害的加斯滕斯,我们不可能输……”

    看索德兰没有回话,布鲁纳·沃伦自顾自的开始讲述。他的话很快吸引了索德兰的注意力,年轻的士兵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开始倾听。

    “……可后来,我们还是输了。于是我们开始撤退,从西边向西边,又绕到南边,最后终于回到了洛山外侧。可是,我们的敌人又发现了我们,他们跟在我们身后,紧紧不放。为了能够回到爱莲娜,为了能够让主席活着回到爱莲娜,我们不得不安排同志们断后。你知道断后意味着什么么?那个时候,我们虽然有枪,可几乎没了子弹。我们虽然还想杀人,但是长期的逃亡和战斗已经让我们精疲力尽。在那种情况下断后,在那种情况下以几百人、几十人去对抗敌人上千人的追兵,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任务。可是,我们没有退缩,大家甚至抢着上前,没有人犹豫,更没有逃跑……”

    索德兰很认真的听,希望能把布鲁纳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脑海里。他惊讶于当时的惨烈,也羡慕着那种争相赴死的决然。

    “后来,终于定下了断后的人。他们和我们简单告辞,然后冲上去迎击敌人。那个时候,走在队伍后面的人,甚至能听到他们死亡的声音,那种声音,一旦听到一次,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索德兰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的很快。

    “在那个时候,我们知道他们会死,我们明知道他们会死,可还是和他们告别,送他们走上那条不归路。我们听着他们死,看着他们死,可我们除了继续逃亡,再也没有选择。那个时候,你说,我们为什么不回去救他们呢?我们怎么能让他们死在我们面前呢?”

    “回去救也打不赢啊!而且当时应该把主席送回来吧……”

    索德兰下意识的回答了布鲁纳的问题,心里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布鲁纳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钟,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在现在去拯救那些死在边境线上的人呢?”

    “那——”

    布鲁纳的问题好像一记钟磬,一下子击晕了索德兰。他愣了几秒钟,除了憋出了一个那字之外,再无答案。他想说,这两件事不一样,逃亡的时候,回头就是死。可是,他也大概清楚爱莲娜现在的状态,不考虑那个可能是大魔导师的加斯滕斯,现在的爱莲娜,正在抓住一切时间发展,争分夺秒,不敢错过一丝时间。对现在的爱莲娜来说,这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主动挑起矛盾的时机。

    “好好想想吧,小伙子。如果你能找到一条既能让爱莲娜发展,又能拯救那些死在边境线上的人的方法,说不定加斯滕斯主席都会见你一面。”

    拍拍索德兰的肩膀,布鲁纳·沃伦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在他们的头顶,白色的雪花还在一片一片的飘落、舞蹈,好像不知疲惫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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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索德兰苦苦思索着那个问题答案的时候,安肯瑞因已经悄悄进入了12月份,气温越发的寒冷了。大部分的城市居民开始减少户外活动,缩在家里避寒。而在爱莲娜和安肯瑞因的边境线上,不断聚集而来的逃亡农奴们,仍然在上演着和死神争夺自己未来的戏码。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台上的这些人,都是已经确认了身份的逃奴,根据安肯瑞因的法律,任何人抓到逃亡的农奴,都拥有自由处置的权力。现在,这些农奴希望逃到对面去,逃到爱莲娜。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对面说的什么一人四亩地,都是骗人的!我们有情报显示,逃过去的农奴都被抓起来去凿山开路盖房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不能休息!每天都有人冻死!台上这帮傻叉,被爱莲娜的宣传工具误导,自以为能够摆脱农奴身份,却不知道,他们这些渣滓,生而为奴,一辈子都他妈的是奴隶!做奴隶却想着当贵族,想要当人?这不是自己找死,这是什么?”

    在卡西·洛纳根和索德兰曾经经过的科莱博瑞特中心广场上,负责卫戍边境线的第一军团的军官正在台上叫嚣。而在他的身后,一排十几个脖子上套着绞索,脚下踩着一块随时可能翻开的翻板的农奴们,正一脸绝望的看着那位军官。而在他们面前,在广场的台下,市民们和不少同样逃亡到此、身份不明的人们看着台上的农奴们,窃窃私语。

    “现在,我斯特林·博斯曼再次宣布,按照神圣帝国法律给我的权力,我赐予这些逃亡之奴,死刑!”

    西部战区第一军团第二师第三团团长斯特林·博斯曼大声而果断的宣布了他的命令。而在他的身后,士兵们扳动了长长的扳手,那些农奴脚下的翻板被打开,农奴们被吊在了空中。他们的身体在寒冷的风中挣扎、摆动,眼泪和鼻涕从他们的脸上留下,液体和固体的污物沿着他们的腿滴落,在空气中漫起了一片一片的腥臊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