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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抢救室内,刘桂芳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拔下手上的挂针,而后更是将身旁的测试仪器部推倒在了地上,口中还喃喃自语的说着为什么要救她。

    她红着一双眼睛,拿着长达一米八的挂水柱,伸手就朝那些护士们捅了过去。

    “镇静剂,快,镇静剂……”身后的那名年轻医生见罢,连忙让护士拿来了镇静剂,可刘桂芳根本不让人近身,又怎么可能让那医生靠近。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和她谈谈。”我朝江楠和一旁的那名医生看了一眼,而后低声说道。

    江楠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但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朝那医生点了点头,拿出证件后,这才带着这群护士及医生离开了病房。

    或许是能够感同身受的缘故吧,我能理解刘桂芳此时的愤怒和委屈,但在这种暴怒的情绪过后,事实终归是事实,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你别过来。”刘桂芳见周边众人都离开了病房,情绪显然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高昂,但当她见我迟迟没有退出房门后,手上的挂水柱,依旧还是朝我这个方向抵着。

    我缓缓地朝刘桂芳身前挪去,随后绕开了刘桂芳,顺手就将身边的窗户打开,而后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刘桂芳说道:“刘姐,这里是一楼,虽说你还怀着孕,但如果只是翻窗的话,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刘桂芳听罢,顿时愣了愣,连忙警惕的朝我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道:“你的遭遇我感同身受,也理解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丈夫的背叛,家暴,周遭人的冷眼旁观,指指点点,对此,我很遗憾没能帮上你,但现在,这个房间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只要你拿起你手上的东西在我头上来一下,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之后,记住了,不要用身份证,坐车就去坐那些不用身份证的黑车,这样,你跑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想要走,就只有现在,等到警方勘察现场完毕之后,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我闪身给刘桂芳让开了一条道,顺手指了指一旁被打开的窗户,轻声说道。

    话说到这里,我又朝刘桂芳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你现在是孕期,刑法中有明确规定犯罪时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和怀孕的妇女,不适用死刑,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认罪,并告诉我们事实的真相,顶多也是个无期,如果你在里面表现的好的话还能减刑,至少,不用到处颠沛流离,你可以,但你的孩子呢?到了生产期,孩子怎么生?孩子要上学,户口怎么上,这些问题你考虑过吗?”

    对于我的这些提问,刘桂芳显得有些焦虑,那一双从来没有停止过流泪的眼睛更是充斥着无奈,她一手拿着挂水柱,一手却摸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之中更是夹带着一丝柔情。

    “刘姐,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死了,你知道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人生里除了孤独,就是孤独,被欺负了,跌倒了,我从不流一滴眼泪,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哭了,也没有人能抱抱我,没有人能安慰我,我只能对着那冰冷的墓碑发呆,告诉那两个不会说话的人我有多痛苦,你想让你的孩子也这样吗?你活着,至少他知道,他还有一个母亲在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眶满是泪水,脑袋里环绕的,都是我一个人卷缩在角落的画面。

    我理解那一份痛苦,比被刺一百刀更痛。

    “砰”的一声脆响,刘桂芳哭着放开了手上的挂水柱,而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痛哭流涕。

    见那根挂水柱落在地上,我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我当然不会放走刘桂芳,毕竟职责所在,但生而为人,我同情刘桂芳的遭遇,更同情她那尚未出生的孩子,如果刘桂芳真的还是想要选择死,谁都不能阻止,那么她的孩子,将会是这一场悲剧的最大受害者。

    我默默地放下医生离开病房时拿来的镇静剂,并将刘桂芳重新扶回了床铺之上,低声说道:“刘姐,至少你能将孩子生下来,至少,日后你还有机会看着孩子长大,听他亲口喊你一声妈妈,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