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睡下吗？”岑有望一边问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两点过几分。他没有马上抬头，而是看着手表上的秒针踩着固定的节奏若无其事地在表盘上绕了半圈儿。“儿子”的话并没有打消岑有望的疑虑，这么热的天，这么晚的夜，“儿子”为什么一直穿着这件黑色夹克……当听到“儿子”问他妈在干什么，岑有望方才抬头看向妻子，只见妻子拉着那根红绳儿站起身来，说：“老岑，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你放的？”
“岑伦”朝妈妈走去，边走边说：“我放的。你忘了？是你说最近心慌眼皮跳家里又不顺爸爸又刚出院，三姨婆不是说去庙里求道符贴大门上避灾爸爸却说不用吗？三姨婆就说让把这红绳儿放屋里头就行。”说着，已经来到阚彩霞身边，弯腰去拿灭蚊器的插头，说：“我帮你把灭蚊器点上，你赶紧回去睡吧。”
阚彩霞看着“儿子”，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点蚊香啊？”
“岑伦”拿起电插头刚要去找插线板，阚彩霞的话像是给他按下了暂停键，只见他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秒钟之后方才恢复了动作，一边把插头插进了电源，一边答道：“您来这儿不就是来点灭蚊器的吗？”说着直起腰来，接着道：“好了，我爸才刚出院，医生不是说要注意休息吗？您也要注意休息，赶紧睡吧…啊…”——“岑伦”声音很响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俩不睡，先熬不住的肯定是我呀。”
这时，岑有望却一脸严肃地指着妻子仍捏在手里的红绳儿，说：“什么顺不顺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给我收走。”——他把脸转向“儿子”——“小伦我从小是怎么跟你说的——凡事走正道。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你以前不是一见到三姨婆就躲吗？现在怎么回事，她装神弄鬼说一通你连商量都不跟我们商量就做了？关键这还是我们的房间，这事儿还是我们的事情，谁让你这么自作主张了？”
“爸……”“岑伦”瞪大眼睛，一脸委屈，辩解道：“所有人都说是我把您气病的，可有人关注过我的感受吗？我也觉得冤枉啊。还接二连三遇上这么多事情，我也觉得倒霉啊。帮家里消消灾去去邪气，即使您觉得它没用，也没损失什么啊？而且医生也说了，情绪激动很容易伤身体的。我就是怕您发脾气，所以……”“岑伦”把头低下了，岑有望和阚彩霞都看不见的他的脸上却是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他在用心感受着这个房间里的气氛。
“岑伦”竖着的耳朵听见身旁的阚彩霞呼吸的频率开始提高，只听她慌忙着说道：“这大晚上的就不要折腾了，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臂——“小伦，你也回去睡吧。”说着就朝床走去，刚往前踏了一步，却又停下来打量着地面，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咦，地上怎么这么多灰啊？我就说刚才走路的时候脚底下怎么嚓嚓的响。”
“岑伦”上前一步扶住阚彩霞，仍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妈，您也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成吗？明早我来帮你们收拾。”
瞟了一眼丈夫的脸色，阚彩霞马上附和着“儿子”，道：“说的是，都睡吧，明天让王姐来收拾一下就成。”王姐是岑家请了五年的钟点工，每个白天上班八小时，每星期休息一天。其实王姐比岑有望还小两岁，但比阚彩霞又大两岁，因为家里的事都是阚彩霞处理，既然妻子叫人家王姐，岑有望出于礼貌也就跟着这么称呼起来。
阚彩霞来到床边，把“儿子”一推，说：“赶紧回屋睡觉去，出门的时候把顶灯关了，帮我们把门锁上。你也不要老是担心着往这屋里头跑，我们没事。”说着就上床把薄被掀了盖在腿上，对丈夫道：“你也把台灯关了吧。睡了。”岑有望仍旧靠坐在床头上，没有说话，也没动。
“哦。”“岑伦”应了阚彩霞一声，偷瞟了岑有望一眼，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回头朝屋里看去。只见阚彩霞正拿眼看着他，见他回头，便催促道：“赶紧去睡吧。”“岑伦”只得伸手关掉房内的顶灯，将门“啪嗒”一声合上了。看着“儿子”的身影在房门处消失，阚彩霞扭头望向丈夫，岑有望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岑有望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小伦这几天有问题是肯定的。”
阚彩霞又把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一点，转头看着前方，说：“没想到小伦还能听进去我三姨说的话。”当“儿子”这么说的时候，阚彩霞还真是有些意外。
岑有望看了妻子一眼，说：“我认为这事儿跟你三姨没关系。”
“没关系？”丈夫这话说的有些出乎阚彩霞的意料，只听她应道：“这可是小伦自己说的呀。”
岑有望回道：“看待问题要客观，不要因为他是你儿子就失去判断。不管是谁，人性都是一样的。”
阚彩霞沉默了。
只听岑有望又道：“人的变化是什么？不就是这个人今天做的事和昨天或者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么我们就应该找找他之所以改变的原因对不对？就拿……”——岑有望朝窗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刚刚的事情来说，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三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伦，对吧？就算是有这层亲戚关系，小伦跟你三姨的熟悉程度我想还不如给咱们小区浇草坪的园丁吴大姐吧？”
阚彩霞没有说话，的确，那棵柠檬树长虫子时，小伦可没少向那位姓吴的园丁请教。小伦其实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他与三姨的交往基本只停留在见面、分别时出于礼貌打个招呼而已。
岑有望接着说：“小伦怎么突然就对你三姨的话言听计从了呢？这毫无逻辑呀。那么我们来说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想想我住院的时候你三姨去医院时小伦是什么态度？”
阚彩霞回忆了一下，不仅三姨，那段时间不管谁到医院来，小伦总是远远避开的。又想到丈夫当时的病况，不禁开口埋怨道：“那时你都病得那样了，还有那么多心可操？”
岑有望：“你别误会，我刚才就是单纯在问，我住院的时候小伦对你三姨是什么态度？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还和以前一样——尽量躲着避而不见，对不对？那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岑伦”朝妈妈走去，边走边说：“我放的。你忘了？是你说最近心慌眼皮跳家里又不顺爸爸又刚出院，三姨婆不是说去庙里求道符贴大门上避灾爸爸却说不用吗？三姨婆就说让把这红绳儿放屋里头就行。”说着，已经来到阚彩霞身边，弯腰去拿灭蚊器的插头，说：“我帮你把灭蚊器点上，你赶紧回去睡吧。”
阚彩霞看着“儿子”，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点蚊香啊？”
“岑伦”拿起电插头刚要去找插线板，阚彩霞的话像是给他按下了暂停键，只见他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秒钟之后方才恢复了动作，一边把插头插进了电源，一边答道：“您来这儿不就是来点灭蚊器的吗？”说着直起腰来，接着道：“好了，我爸才刚出院，医生不是说要注意休息吗？您也要注意休息，赶紧睡吧…啊…”——“岑伦”声音很响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俩不睡，先熬不住的肯定是我呀。”
这时，岑有望却一脸严肃地指着妻子仍捏在手里的红绳儿，说：“什么顺不顺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给我收走。”——他把脸转向“儿子”——“小伦我从小是怎么跟你说的——凡事走正道。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你以前不是一见到三姨婆就躲吗？现在怎么回事，她装神弄鬼说一通你连商量都不跟我们商量就做了？关键这还是我们的房间，这事儿还是我们的事情，谁让你这么自作主张了？”
“爸……”“岑伦”瞪大眼睛，一脸委屈，辩解道：“所有人都说是我把您气病的，可有人关注过我的感受吗？我也觉得冤枉啊。还接二连三遇上这么多事情，我也觉得倒霉啊。帮家里消消灾去去邪气，即使您觉得它没用，也没损失什么啊？而且医生也说了，情绪激动很容易伤身体的。我就是怕您发脾气，所以……”“岑伦”把头低下了，岑有望和阚彩霞都看不见的他的脸上却是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他在用心感受着这个房间里的气氛。
“岑伦”竖着的耳朵听见身旁的阚彩霞呼吸的频率开始提高，只听她慌忙着说道：“这大晚上的就不要折腾了，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臂——“小伦，你也回去睡吧。”说着就朝床走去，刚往前踏了一步，却又停下来打量着地面，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咦，地上怎么这么多灰啊？我就说刚才走路的时候脚底下怎么嚓嚓的响。”
“岑伦”上前一步扶住阚彩霞，仍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妈，您也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成吗？明早我来帮你们收拾。”
瞟了一眼丈夫的脸色，阚彩霞马上附和着“儿子”，道：“说的是，都睡吧，明天让王姐来收拾一下就成。”王姐是岑家请了五年的钟点工，每个白天上班八小时，每星期休息一天。其实王姐比岑有望还小两岁，但比阚彩霞又大两岁，因为家里的事都是阚彩霞处理，既然妻子叫人家王姐，岑有望出于礼貌也就跟着这么称呼起来。
阚彩霞来到床边，把“儿子”一推，说：“赶紧回屋睡觉去，出门的时候把顶灯关了，帮我们把门锁上。你也不要老是担心着往这屋里头跑，我们没事。”说着就上床把薄被掀了盖在腿上，对丈夫道：“你也把台灯关了吧。睡了。”岑有望仍旧靠坐在床头上，没有说话，也没动。
“哦。”“岑伦”应了阚彩霞一声，偷瞟了岑有望一眼，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回头朝屋里看去。只见阚彩霞正拿眼看着他，见他回头，便催促道：“赶紧去睡吧。”“岑伦”只得伸手关掉房内的顶灯，将门“啪嗒”一声合上了。看着“儿子”的身影在房门处消失，阚彩霞扭头望向丈夫，岑有望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岑有望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小伦这几天有问题是肯定的。”
阚彩霞又把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一点，转头看着前方，说：“没想到小伦还能听进去我三姨说的话。”当“儿子”这么说的时候，阚彩霞还真是有些意外。
岑有望看了妻子一眼，说：“我认为这事儿跟你三姨没关系。”
“没关系？”丈夫这话说的有些出乎阚彩霞的意料，只听她应道：“这可是小伦自己说的呀。”
岑有望回道：“看待问题要客观，不要因为他是你儿子就失去判断。不管是谁，人性都是一样的。”
阚彩霞沉默了。
只听岑有望又道：“人的变化是什么？不就是这个人今天做的事和昨天或者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么我们就应该找找他之所以改变的原因对不对？就拿……”——岑有望朝窗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刚刚的事情来说，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三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伦，对吧？就算是有这层亲戚关系，小伦跟你三姨的熟悉程度我想还不如给咱们小区浇草坪的园丁吴大姐吧？”
阚彩霞没有说话，的确，那棵柠檬树长虫子时，小伦可没少向那位姓吴的园丁请教。小伦其实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他与三姨的交往基本只停留在见面、分别时出于礼貌打个招呼而已。
岑有望接着说：“小伦怎么突然就对你三姨的话言听计从了呢？这毫无逻辑呀。那么我们来说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想想我住院的时候你三姨去医院时小伦是什么态度？”
阚彩霞回忆了一下，不仅三姨，那段时间不管谁到医院来，小伦总是远远避开的。又想到丈夫当时的病况，不禁开口埋怨道：“那时你都病得那样了，还有那么多心可操？”
岑有望：“你别误会，我刚才就是单纯在问，我住院的时候小伦对你三姨是什么态度？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还和以前一样——尽量躲着避而不见，对不对？那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