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的第一层整齐地摆放着一个棕色的塑料瓶和六只玻璃杯,第二层则蒙着一块灰色的布。训导员把小推车推到房间中央,刷地一声拉上窗帘,白炽灯熄灭,只留下床头小灯还亮着。

    居然有种诡异的温馨感。

    “睡觉前要吃药。”训导员拍了拍手,旋开塑料瓶的盖子,从里面倒出雪白的药丸。

    对床的三个NPC毫无挣扎的意思,乖乖地就着水吞下了药丸。温驯得就像是被驯养的羔羊,这对于暴躁易怒的精神病人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

    池渐月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训导员靠近了龚蕾。

    柳眉在她旁边用力地搅紧了袖口的布料。

    NPC们在吃过药之后很快就倒了下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在信息还不充分的情况之下,只要走错任何一步迎接她们的可能就是死亡。

    在训导员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后,龚蕾抿紧了唇无声地拒绝,跟着转过头来以过来人的语气提醒柳眉道:“在旅程中尽量少吃NPC给你的东西。晚餐那种情况是特殊的,因为不可能一上来就让我们全灭。”

    池渐月眼看着训导员脸上的笑容仿佛开到最盛的花一般灿烂,就像是栖息在密林中的野兽闻见了猎物的气息,蹙起眉赶在她开口之前说:“我想,我们或许得吃这个药。”

    龚蕾瞟了她一眼,扭过头去对训导员耐着性子说:“我等一等再吃。”

    “睡觉前要吃药。”训导员陡然伸出手按住了龚蕾的肩膀,“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龚蕾这时才察觉出不对,慌乱地挣扎起来。她通过五次副本,每一次成绩都不错,也用积累下来的积分换了不少东西,其中不乏有增幅身体力量的。

    可以说龚蕾成长后的力气比两个普通成年男性加起来的还要大,这时候却无法撼动训导员的手一分一毫。

    就在这时,分明门窗都紧闭着的房间中忽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开灰布的一角,露出底下的一片银光。

    那是一把磨得雪亮的手术刀。

    龚蕾也看见了,她登时变了脸色,脑海中闪过池渐月的话:“不,不要!我吃——我现在就吃!”

    “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训导员就像是卡了带的录音机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右手却高高地举起了手术刀。

    刀光在床头灯暖黄的光下一闪而过。

    鲜血从龚蕾断裂的气管和大动脉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就染红了她的脸颊和整床白色的被单。她就像是离水的鱼一样,嘴唇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血液像溪流一样从床上奔涌下来,在干净的瓷砖地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训导员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手上攥着的白色药片掉落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