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浪费时间。”他说着给早已目瞪口呆的柳眉使了个眼色,“快跟上。”

    被热度压缩的空气形成了微风,将灼热都洒在池渐月脸上。木质的楼梯正在三人脚下崩溃,池渐月能听到死神不满的啧啧声。

    虽然一点火焰的都看不见,但滚烫的温度和呛人的烟味却一点没少。跟在身后的柳眉不得不把腰弯下来咳嗽,但池渐月因为脸朝下这本不怎么舒适的姿势,反到能呼吸新鲜空气。

    保留了最大程度上的头脑清明,一些之前没空思考的问题也有了思考的空间。

    住满普通病人的二至五楼即使在火焰中还是安安静静,就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池渐月情不自禁地想,那天晚上真正的火焰腾起的时候,这些人是否也像这样在药力的作用下,在梦中被活活烧死。

    或许从他们踏进疗养院的大门开始,已经没有走出去的可能了。

    “我知道了。”池渐月忽然说。

    死神一言不发地放下她,因为在六楼通往阁楼的楼梯间出现了一道铁栅栏。

    困住杜迎秋的屏障。

    “怎么办?这——”柳眉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眼圈已经红了。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小团,瑟瑟地发着抖。

    “没事。”池渐月低声说着,弯下腰捂住口鼻。柳眉吃惊地向两人望去。

    ——如出一辙的平静。

    死神上前一步,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双手分别擒住一根栅栏,手套与病号服之间裸露出的手腕上青筋暴跳。

    “吱呀——”栅栏发出一声悠长的、令人牙酸的响动。在死神的手下扭曲变形,很快就露出了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的空间。

    披着长发的苍白女人倚在窗边,双手拢成一个圈,保护着其中的一片虚无。

    脚步声没有吸引来她的目光,她仍然透过窗户望着深蓝天鹅绒一般的夜色,嘴角甚至勾出一点弧度。

    这是一个用蕾丝与缎带装饰着的房间,羊绒地毯水晶壁灯,是在这个年代很难弄到的稀罕货,可见为杜迎秋打造这个房间的人有多么用心。

    几乎把她像公主一样供着。

    “晚上好,”池渐月走上前去,像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打招呼,“又见面了。”

    于是杜迎秋转过身来,苍白瘦削的脸在看见池渐月的一瞬间溢出了笑意,她低下头对着怀里的空气说:“宝宝看,姐姐又来看你来。”

    “那不是你的孩子。”池渐月说。

    杜迎秋的脸上有些茫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