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訢、肃顺等人异常活跃的游说一众宗室王公,满蒙大员,紧锣密鼓的酝酿废除八旗制度,响应者不少,反对者也同样不少,但保持中立,敷衍观望的更多,八旗制度毕竟是大清立国的根本,即便不能指靠旗人来维护大清的统治,但废除八旗这事毕竟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咸丰是什么态度。

    这节骨眼上,身在海淀圆明园的咸丰却病了,卧床不起,不召见大臣,也不处理政务,非有紧急军情,不得轻易打扰,并下旨着加强圆明园和京师的防务。

    京师内外一片议论,谁也猜不透咸丰的心思,奕訢、肃顺等认为这是咸丰有意放纵,更为活跃,反对废除八旗的宗室王公、满蒙大员则认为咸丰是在犹豫,也纷纷走动游说,准备联名具奏反对,持中立态度的则更是打定注意观望。

    京师汉员,三品以上都知道这事不是他们该掺和的,一个个明哲保身,拭目以待,而品秩低微的汉员则纷纷联络,准备大力支持朝廷废除八旗,国子监、翰林院也分成了阵营鲜明的两派,互相争论不修。

    各省滞留在京师或者是提前赶来京师以准备参加明年会试的举子对此也是异常感兴趣,一些年轻举子更是蠢蠢欲动,广为联络呼吁,毕竟废除八旗对于他们来说也无异于是一件大好事。

    上海、镇海公府,长乐书屋。

    赵烈文看向了一眼低头看报的易知足,道:“京师暗流涌动,当今却是称病不出,不会是真的龙体欠安吧?”

    咸丰是真病还是假病?易知足也琢磨不透,他知道的是咸丰身子羸弱,常年要喝鹿血,而且在咸丰十一年就驾崩了,如今已是咸丰八年,病的可能性确实很大,放下报纸,他才道:“咸丰真病假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废除八旗是什么态度?说说看。”

    “废除八旗不是小事。”赵烈文缓声道:“若非大掌柜提出,并明言废除八旗之重要性尤在变法之上,而且眼下是废除八旗的大好时机,恭亲王等也不会提出废除八旗。

    也就是说,朝廷在主观上并没有废除八旗的意愿,对于当今来说,这事很突然,不过,既然恭亲王等会动心,当今应该也会动心,只是难以下决心,毕竟八旗制度是大清的根本。

    以学生愚见,当今应该是装病不出,纵容恭亲王等,以为观望,若是反对者汹汹,则反对,若是支持者众,则顺水推舟。”

    划了根火柴点了支香烟,易知足才慢条斯理的道:“废除八旗,当今的态度至为关键.....。”

    略微沉吟,赵烈文才道:“既是如此,能否从高丽抽调些兵力驻扎天津,施加些压力?”

    “没必要,如此做太露痕迹,有可能适得其反。”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废除八旗,是既利朝廷又利旗人,咸丰只要不是太固执,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咱们暂且静观其变。”

    说着,他话头一转,“冯云山、石达开来上海也有些时日了罢,通知严世宽,晚上我宴请他二人。”

    赵烈文看了他一眼,试探道:“大掌柜是不是有心将石达开揽入麾下?”

    易知足听的一笑,“石达开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尤为难得的是年轻,三十岁不到,却已是身经百战,用兵也是可圈可点,不过,要招揽他怕是不容易.......。”

    赵烈文点了点头,“此人在太平军中地位高,威望高,还有一群忠心部属,确实不易招揽。”说着,他站起身,拱手道:“学生遣人去通知严掌柜。”

    冯云山、石达开这些日子将上海、宝山转了个遍,冯云山虽然来过两次上海,但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次时间充裕,加上严世宽安排的又极为周到热情,他们也索性顺水推舟,每日里早出晚归,借着机会对上海进行详细的考察。

    从上海开往宝山的火车上,其他车厢都是人满为患,但最后一接车厢上却显的有些空旷,定额一百零八个座位的车厢里只坐了稀稀拉拉的三十多人,这是严世宽刻意为太平天国一行人包下的车厢。

    冯云山一声不吭,闷闷的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房屋、工厂、农田,石达开察觉他有些异常,挥手将周围的扈从屛退,这才开口道:“有心思?”

    “我在想以前的天京。”冯云山勉强笑道:“与上海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为什么差距会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