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苗疆。

    火光擅动,灯影摇曳,摇曳的灯火下,是不甘寂寞的两人,是往事不堪回首的轻诉,是沉醉岁月也难掩的哀愁。

    御天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红薯,红薯的样子像极了人心,此刻,他正将红薯串起来,放在火上炙烤,可这一幕在圆灭的眼中,却像是御天风亲手掏出自己的心,放在火上慢慢烤焦,忍受着烈火的煎熬,发黑,变干,最终,烧成灰烬。

    红薯在烈火的烧灼下,竟现出娇艳欲滴的颜色,滴下鲜红的汁液,发出“噼啪”的轻响。

    御天风的表情也渐露疯狂,一双清澈的眼,也已不再纯净,那里,满蕴着杀戮。

    突然,御天风一把抄起红薯,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红薯还未烤熟,未烤熟的红薯,里面当然还是生的,咬上去,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响声,红色的汁液染红了御天风的牙齿,顺着御天风的嘴角流下,滴到二楼的木地板上,迅速聚成一滩。

    这场面,教圆灭看得触目惊心,牙关紧咬,背生冷汗。

    一块红薯并不大,御天风虽大口啃着,可吃得却极慢,一口一口,不慌不忙,慢条斯理,有如品味一道珍馐美食,个中滋味,却也只有他一个人独享。

    毕竟和着泪的美食,纵然再美味,也只有泪的咸与苦了。

    御天风吃得极慢,哭得更是无声无息,在灯影昏暗下,圆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八尺男儿,任凭泪水肆虐,却愣是没有发出半点悲声。

    圆灭无法感受那份悲痛,却也猜得出,那定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更是无法与人言说的苦痛。

    圆灭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了亲人,他幼时唯一的亲人,便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恩师,他至今仍然记得,恩师逝世时,自己心头的那份悲恸,缓了数月,方才忘却,却也只是深藏于心底,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忆起,倚栏望月,哀婉叹息。

    更别提御天风七七四十九日,动弹不得,静望妻儿尸身,腐烂发臭,受鹜鹫啄食,蛆蝇叮咬,却偏偏无能为力,只得含泪嘶吼静观,那是何等的煎熬。

    圆灭暂闭双眼,不敢想象。

    他虽杀人无数,可却从未想过,一个人由生到死,由死化为白骨,该是怎样一个漫长残忍的过程,杀人,只为一时的爽快,江湖快意恩仇,自古便是,可孤高独行的大侠,却从来也没有想过,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来告别这个世间,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已死之人的身后事,毕竟,对于江湖中人而言,人,只有两种形态,活人和死人,他们关注的,只是如何将一个活人变成一个死人,且这个死人,一定是要他们亲手杀死的,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死在他们的剑下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是那个千里独行,不问人间事,管杀不管埋的骨气奇高的大侠,也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他们大侠的风范,而至于死在他们剑下的那个人,不过是悠悠天地间的一捧黄土罢了,甚至都没有姓名,即便是有,也断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记得,唯有他的亲人,许会为他悲嚎几声,时间一长,便连回忆他的人也不会再有,他便真地如一张薄纸,一片枯叶,火过不余烬,风过不留痕了。

    圆灭虽不是什么大侠,却也习得了大侠的脾气,至少在杀人这方面来说,他是向来不会心慈手软的,更不会内存愧疚,杀了便是杀了,人死了便是死了,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今日过后,他便像是忽然有了“感情”,杀人不再随便,不再洒脱,快意,即便在遇到非杀不可之人的时候,也会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微鞠一躬,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有罪,你该死…”

    也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一击毙命,而是追求“诗意”地杀人之法,即杀人之前,要先摆上木桌

    ,香案,竹椅,茶具,先泡上一壶香茗,为要杀之人斟满,要面带微笑,两人如唠家常一般,你一言,我一语,你一颦,我一笑,你的欲言又止,便是我的心照不宣。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我所有的不说,你都信手拈来,你我便如多年的搭档,多年的老友,最后,在你信任且充满感激的目光中,我轻轻地挥剑,刺入你的胸膛,在你的憨笑,我的傻笑中,将你杀死,最后,一定还要看着你断气,微笑着,带着憧憬与祝福的,目xs63南荒,苗疆。

    火光擅动,灯影摇曳,摇曳的灯火下,是不甘寂寞的两人,是往事不堪回首的轻诉,是沉醉岁月也难掩的哀愁。

    御天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红薯,红薯的样子像极了人心,此刻,他正将红薯串起来,放在火上炙烤,可这一幕在圆灭的眼中,却像是御天风亲手掏出自己的心,放在火上慢慢烤焦,忍受着烈火的煎熬,发黑,变干,最终,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