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凛冬,京城接连下了两三场雪。

    指挥使大人的府邸因为某个极为怕冷的师爷的存在,早早烧起了地龙。距离百官封笔还有月余,惊羽卫众人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唯独师爷整日裹着棉被在房里宿眠。

    对此,褚破如是说,“文武百官都在等放假,只有惊羽卫在这段时间里牟足了劲抓他们小辫子,如果我再不忙里偷闲一下不是显得咱们都尉府不近人情?”

    众人闻之,甚至连一个正面反馈的都没有。唯独明落每每日落而归,小书房桌案上总有一壶红枣枸杞大麦茶在红泥火炉上小火温着。

    于是,都尉府如同没有师爷存在般如往常运作。

    于是,褚师爷有理有据且理所当然的躲起来偷懒。

    谁也没想到,最后看不过眼的是太岁大人。雪落了一夜,次日京城笼在白茫茫一片积雪之中,耀眼的白仿佛唤醒了太岁血脉中沉睡的兽性,就在太岁第不知道多少次挠开房门扑上褚破床榻之后,被一股股冷风灌进天灵盖的褚师爷终于认命的起身去遛狗。

    小狗子长得快,加之褚破悉心的照顾和个别惊羽卫有意无意的投喂,小田园已经催肥般长成了胖田园,奈何四肢依旧短小,褚破抱在怀里宛如抱了只小黄猪。

    一脚踏出指挥使府邸,太岁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留下望尘莫及的一人一狗艰难的追。

    一路出了正阳门,穿过中和桥,又紧追慢赶了小半刻,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之感的褚破追上了太岁,然后石化在原地。

    武周之盛,兴于兵武之道,继往开来无有颓势。

    皇城东南,武周大教场之所在,锋镝鸣晌,人马喧腾。武周京军卫所,每五千六百人为一卫,其下设有千户所一千两百人、百户所一千两百人,为保中枢,周皇将最精锐的京军安置在京城一带。五军都督府直辖,大小二场,分四十八卫,新旧宦军二十余万人。

    岗亭兵哨闻风而动,不多时,千户左扬率部下几名百户大人出现在教场外。

    田园在怀,腿边蹲坐着太岁,将自己裹成个粽子模样的褚破就这样出现在左扬眼前,此景不可谓不珍奇。

    褚破冻得脸发青,见眼前人朝自己走来,咬着牙问太岁,“你要干,干什么,那么大个京城不够你遛遛的是不是。”

    太岁黑亮的鼻头晶莹可爱,白气不停从嘴里呵出,仰头看一眼褚破,随后将一双充满渴望大眼对上大教场。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挂着熟络的笑,“太岁大人又来玩儿啊,今年的雪可厚啦!”

    褚破不认得左扬,但左扬只上下打量他一番,便道,“这位难道是惊羽卫褚师爷?”

    褚破僵硬的点头,随后,便被迎进了大教场。

    褚破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教场中练兵的军士,演武场旁偌大空地上,白茫茫一片,不然杂尘,直到一大一小两条狗子撒着欢的将爪印留在上面。

    视野开阔,篱墙之外铁马精兵,旌旗猎猎,戈甲照耀屹若山岳。

    铁血战意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左扬没有文人那般客套,自顾自讲着去年十月周皇教场阅兵时的壮阔,彼时诸军都指挥、北面招讨使,太尉师后雄总领铁马步甲十万,广亘十数里陈焉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