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丁乾才道,“他喝的是大人的酒。”

    千秋宴到底是国宴,国宴的规格有多高褚破尚在慢慢参透,直到三席替换过后,诸多内官撤了宴席,引导着大人物们分坐于殿前两侧,中轴线上铺就红毯,尚膳监络绎呈上瓜果小食,先前在雍和门前不见天颜的低品阶官员也纷纷落了座,水榭高大,隔绝开了女眷与官戚。

    褚破莫名而自然而然的被安排坐在明落身侧,举手首位便是北堂戚,明落依旧不发一言。反观褚破,丝毫没有半分惴惴不安,此刻好似激发了“褚姥姥”本性,朝着水榭四周频频打望。

    好巧不巧的,褚破远远瞥见一群身着书院服制的学子们。

    自然是青驹书院的学子才能出现在千秋宴上,而那个一眼被褚破望见的熟悉人影,便是丰子明。

    褚破低低笑出了声,也不知道那个小变态有没有认认真真吃萝卜。

    褚破认为,今天的重头戏应该在那个死了大内总管的北齐使团身上,就在他翘首期待北齐王子与公主献舞之际,南陈那个宴会前宣称染疾的二皇子却突然而至。

    周皇寿宴,自然没有薄了他的面子,被宣觐见的南陈二皇子姗姗来迟,面色不见任何病态,引得众人遐想无限。

    褚破自然是知道南陈的,在武周的西南角落。那个偏安一隅陈国国土面积也就比两个河间府大那么一点点。

    这个在武周夹缝中依旧生存的陈国其实令褚破揣测过许久,就像他耳闻中那样,南陈一向乖巧顺遂,然而就是这个乖巧顺遂的陈国,他的二皇子在武周皇帝寿宴之上大搞一场特殊化,报病不至,而后神采奕奕的出现。

    南陈二皇子被属下簇拥而来,怀里还抱着一把琴。

    出乎褚破意料的,大皇子很年轻,却在行礼后,带着今日最浅薄的贺礼,依靠着最小的国土,说着最猖狂的话。

    南陈二皇子抱着琴,“周皇陛下,半月前收到信说我陈国国境内出土一把古琴,彼时天降暴雨,惊雷过后便有人在田间发现一木雕的凤羽,采挖后终得了这把凤尾焦木琴。我遂连忙命人送往武周,就在方才将将送至,没了这琴,实在无颜面见周皇陛下。”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献琴之时,就见那二皇子哀怜的抚着琴身,突然道,“陛下,不知武周可有古琴能与之媲美?”

    满场哗然。

    周皇笑而不语,有人将手中酒杯重重掷在桌案上。褚破在案下指了指相爷对面那个与他遥遥相对分坐首位的男人,问道,“摔杯那个是谁?”

    明落道,“当朝太师。”

    当朝太师,那个因为老婆外甥被杀就给惊羽卫施压限期破案的大佬,那个能与明落老爹分庭抗礼的男人,此刻横眉倒竖,正怒目瞪着南陈二皇子。

    褚破两只眼不停的在两人之间逡巡,直到周皇命人喊来乐师,只笑吟吟说了句,“难得陈国有心,皇子若偏爱琴音,便让我大周乐师为皇子助兴一曲,只当恭贺南陈得此美物。”

    南陈二皇子笑道,“如此甚好,既然大周派出乐师,我陈国便也派出乐师,以此琴与周乐斗上一斗。”

    褚破没忍住,小声嘀咕,“大人,你说他那琴刚挖出来,能出响吗?”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