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放下茶杯,缓缓道,“龙雀簪失窃一事,必有内鬼,惊羽卫中决计不会,那便唯有你,监守自盗。”

    “你!”展纵声捂着伤口,指尖渗出股股鲜血,“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敢弃她名节于不顾,还编纂出一个莫须有的人来买凶暗杀!”

    明落说,“只是婚约而已,纵使过了门,有罪依旧要罚。”

    展纵声靠着墙,冷冷盯着明落,“你竟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怎么能沦为朝廷鹰犬。”

    明落不疾不徐,“没有朝廷,你们便是孤魂野鬼。”

    赵鼎站在牢门前,隔着牢柱看着展纵声,“你入过天颐军,入宫留令可是为了将军的案子。”

    展纵声说,“我曾与他并肩杀敌,他是我可以交命的兄弟。”

    明落说,“千秋岁宴将近,你选在此时发难,我知道你的苦心,多谢你挂念他。”

    “呵,将军麾下无人会忘了他,就是不知大人你可还能偶尔记起还有一个枉死的兄长?”

    丁乾大喝,“放肆!”

    明落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他的案子能不能翻,如何翻,何时翻,圣上自有定论。现在,说说你二人的事。”

    展纵声眼中满是憎恨,岑苑儿垂首立在原地,玉手纤纤,因为紧攥着衣角显得格外苍白。

    明落又道,“擅闯大内已是死罪一条,如果你想拉她一起死,大可闭嘴。”

    良久,展纵声长舒一口气,怅然道,“龙雀簪,是我偷的。”

    北齐横跨漠北,早有南下攻讦之心。武周并非浪得虚名,以武立国,引万国来朝。数十年来,武周与北齐大小战役近百场,唯一败绩便是在十年前,天颐军伤亡惨重。

    那一战之前,展纵声北上。北国之风吹燃了当年那个小少年的热血,血染霜华。少年恣意,夜入北齐王帐,将那枚伏龙戏雀的玉簪悄然带了出来。北齐王室震怒,少年笑逐颜开,邀功似的将簪子赠与了将军。

    将军戏称,“此物当配明珠。”

    入夏前,天颐军班师回朝,龙雀簪入了太后的眼,一卷懿旨,龙雀簪花落岑家。那天夜里,少年与将军把酒言欢,将军说苑儿是当世明珠,少年说那这便是物归原主。

    秋至时节,京城丹桂飘香,漠北已经大寒。两军阵前,少年看着将军一□□穿敌将咽喉,何等意气风发。却在不久后,将军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寒来暑往,那个曾经还牙牙学语的幼女已然亭亭玉立,明耀绚烂。

    展纵声踏过万水千山,终于在一个午后见到了那颗明珠。命运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扯了这一头,又开玩笑似的牵扯了另一头。不知道是少女的裙边顽皮,还是玉箫流苏太过狡猾,两相碰撞一如天雷引动地火,珠玉轻响。

    最初的惊鸿一瞥落在心上,生了根发了芽,开出朵绚烂的蔷薇。少女在风中倚栏听雨,侠客在雨中持剑而立,蔷薇花在风雨中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