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亭缩在正在前行的马车一角,后背紧贴着车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车厢斜对角,施施然端坐着的俊美男子。

    她本意是提防那男子陡然暴起向自己下手,奈何盯梢这个活儿着实不易。

    温晚亭稍有松懈,注意力便会转移到他那薄削的唇线,英挺的鼻梁,寒星映月般的双眸……

    如此,盯梢之余,还需防着自己先向那男子下手,甚是艰难。

    早在今日她悠悠转醒时,只感到神清气爽,如醍醐灌顶,将她的灵台冲刷得一片清明,清明得没有一丝记忆。

    无妨,失个忆罢了。

    不知为何,即便知晓了这一事实,身体同内心都丝毫不见慌张,温晚亭稍稍细想,便将这归功于自己稳重练达的性子。

    可见失忆之人对自己总有些误解。

    她茫然眨了眨眼,目光在头顶纷繁富丽的云罗宝帐上顿了顿,而后悠悠打量起四周。

    瞧着制式应是处偏殿,可无论是身下的沉香阔床,梁上的夜明玉珠,还是那随风而动的天蚕春雨细纱帘,皆是精致而富丽,彰显着其主人身份不凡。

    依着温晚亭浅薄的想法,此地便是处处透露着一股“银子”的气息。

    她视线转而落在床头对面的白墙之上,脑中似有急光闪过。

    她凝视许久,总觉得似是少了些什么。

    沉思间,有个身着碧色纱衣,挽着双平髻的丫鬟推门而入,脸颊圆润,鼻尖小巧,唇红齿白。

    本该是个娇憨可爱的样貌,然而那双眼眸却是幽深沉寂,与这讨喜和气的长相一搭,有股别样的违和感。

    她一开口,这不相称的感觉便愈发明显。

    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嗓音却嘶哑如刮锅挫锯:“王妃,您终于醒了。”

    温晚亭料想这声“王妃”应是在唤自己,当下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

    那丫鬟却依旧跪着,状若关切,语气中却隐约带着些许试探:“王妃,您身子可有何处不妥?”

    温晚亭闻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将自己失忆之事告知与她。

    她心中隐隐觉得此人有些蹊跷,能进到内间随侍的皆是身边的大丫鬟,而这女子单凭这副嗓音,应是不会被选来贴身伺候。

    奈何她记忆全无,此番只能按兵不动,看她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