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镜醒的时候,看见这位宁先生正在作画。

    执笔的手修长干净、下滑的衣袖露出一截瘦削却有力的手腕、其上凸起的骨节分明。

    平心而论,这场景实在赏心悦目。

    人在作画,但作画之人本身都是一副可以入画的景。

    但是,更引人注目、也是顾镜更先关注到的,却是对方的神情。

    干净的、专注的。

    像是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眼前的画作上……其余世间种种纷扰,皆不萦于心。

    顾镜不是没见过这样“纯粹”的人。

    但是这种特质却不该出现在这位宁先生身上。

    就如同当年教他琴艺的先生评价于他,他虽“擅于琴”、“长于琴”,甚至以他的天赋稍下苦功、就可以做到“工于技巧、世无其右”,但他永远不会“爱琴”……因为他永远也做不到那样“纯粹”……

    顾镜尊敬那位被称作“琴痴”的先生,却对对方的遗憾不以为意。

    不过是个人所求不同罢了,他对像那位先生一样“名琴妙音相伴、便余生了无憾事”的日子也并无兴趣。

    但是顾镜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却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同一种近乎相同的特质。

    ——本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特质。

    那一瞬间,顾镜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玷污了。

    这或许真的是一位竹一样傲霜而立、雪压不折的君子。

    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干净?纯粹?

    谢靖洋可是一头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想到自己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都快没工夫了,顾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某个人都气急败坏成那模样,在这边却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转过头来去找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