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火让牛气冲天的英国人见识到德意志帝国钢铁舰队的矜持,第二战巡舰队决心在日德兰夜色与海雾的掩护下,将它们的航向调整为南偏东方向,意图与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会合。

    穆尔少将的决定虽有些保守,但绝非一无是处。很可惜,第一侦查舰队已经打定主意纠缠穆尔,第二战巡舰队一意孤行的转向无疑让方向舵被毁的厌战号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脚下隐约传来细微的震颤声,就在操动人力舵机巨大绞盘的水兵惶惑不已的时候,那微不可闻终究酿成了惊天动地。庞大的战舰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外力抬了起来,水兵纷纷栽倒在地,鲜血横流。

    20时46分,一枚450毫米鱼雷从peta

    d号驱逐舰舰底华丽路过,径直撞上了厌战号没有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防护的舰艏。破坏力惊人的鱼雷战斗力轻易在厌战号左舷舰艏水下三米处撕开一道裂缝,在舰体内部爆炸,厌战号舰艏部分顿时糜烂不堪。

    受制于鱼雷的有效射程,驱逐舰鱼雷攻击一贯被水兵称为“决死冲击”。这个雅号实至名归,因为装甲贫弱的驱逐舰在不到一千码的距离上直面敌方主力舰和轻型舰艇如林的中小口径副炮,冒着枪林弹雨投射鱼雷,这种自杀式袭击不可谓不九死一生。

    四十多分钟的鱼雷战,第一侦查舰队损失六艘驱逐舰,另有三艘驱逐舰遭受重创。英国人损失三艘驱逐舰,两艘驱逐舰被重创,主力舰厌战号被命中,舰艏进水,航速下降至22节。

    如同在前哨战中不幸沉没的皇家公主号,厌战号的惨剧未能被第一侦查舰队驱逐舰队瞭望员及时确认。当第一、二驱逐舰队冒着英国人的火力网投射完鱼雷后,生存都成为一种艰难的奢望,更遑论留下来确认战果!

    鱼雷战后,两支舰队再度钻入厚厚的海雾中,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人脱离接触。此后的一段时间内,英国主力舰与德国主力舰保持大致9000码的距离,小心翼翼试探对方存在的轻型舰队之间距离甚至不超过2000码。

    鱼雷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德国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可惜在皇家海军人的火力网面前只有铩羽而归。英国人与德国人一丘之貉,可也许英国人会比他们的对手更能深味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好,硬币总是有正反两面:德国驱逐舰进行“决死冲击”的时候,步履蹒跚的德意志号战巡舰艏部位堵漏成功,最高航速上升至26节;鱼雷攻势让英国人主力舰阵脚大乱,临近退役年限的穆尔少将不想也不敢放弃一艘新锐主力舰,于是老将误打误撞的下达了舰队减速,重整队形的命令。

    风尘仆仆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就这么与跌跌撞撞的英国第二战巡舰队擦肩而过。第一侦查舰队沿着英国人先前的轨迹向前推进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撒出去的轻型舰艇力量不厌其烦的报告说没有发现英国人,临时接替指挥的副司令莱温特佐少将方才意识情况有些不妙,而耐人寻味的问题只有一个:

    该死的第二战巡舰队究竟是向西北方向开进,欲与杰利科元帅的大舰队主力会合还是原地转向,航向正南,与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会合?

    王海蒂被纠结中的莱温特佐少将叫醒了。其实王海蒂未必真的有那么嗜睡,只是精神衰弱的症状因为过度劳累而愈发严重,肩负使命的王海蒂不想因为他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的失态而为吕佐夫号司令塔内一众年轻人造成心里压力。

    “将军,对不起,我把英国人弄丢了……”莱温特佐少将望着王海蒂眼睛里的血丝,回想起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对自己的信任,羞愧和自惭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少将张皇支吾了很久,直到王海蒂快要失去耐心,他才面带羞愧的道出真相。

    “哦?”王海蒂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撇过头替少将开解了一句:“少将,没什么好羞愧的,开动你的脑筋,要知道一切还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还在……计划之中?!”莱温特佐少将脸上有了惊诧的意思,抿着嘴苦思,半分钟后方才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第一侦查舰队的任务是缠住戴维-贝蒂的英国快速舰队,迫使杰利科的大舰队与大洋舰队决战,要知道在1915年3月,英国人引以为豪的大舰队主力不足以挑战大洋舰队,这种决战帝国的赢面更多;鉴于英国人拥有十艘快速主力舰,而帝国只有五艘快速主力舰这事实,纠缠任务被细化为利用航速优势拉开英国两支战巡舰队,使之不能首尾相顾,用钳制对方任意一支舰队而拖住对手另一支舰队桀骜不羁的脚步。

    “贝蒂与将军您齐名,他不可能看不出北海迷雾下的风险,一旦纠缠的时间超过他的心理预期,贝蒂势必会放弃此次扫荡计划,利用夜色和海雾逃脱……”

    大海从不以温顺者形象示人,风暴、海雾、暗流、漩涡,重重因素的叠加使得海战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这也是一场海战在尘埃落定之前最大的魅力所在。帝国海军不败的阿瑞斯绝非算无遗策的妖孽,赫尔戈兰湾海战、多格尔沙洲海战、还有此次的日德兰海战,这些在战前被重重算计的战役没有一次完全按照脚本上演,英国人总是能采取行而有效的战术欺骗,从而获得相对的数量优势。然随如此,可战神的战术指挥能力丝毫不亚于他的战略眼光,他总是能力挽狂澜。

    莱温特佐少将望着面无表情的王海蒂,脸上的错愕渐渐转化为一种顿悟。

    “这里存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我们需要在平衡被打破之前让英国人重新掌握优势,让他们愿意在北海这一弯池塘继续狩猎下去!”

    “基尔海校三杰,论军事技能与学习成绩,我比不上基尔海校数十年校史上成绩最出众的雄才伯恩哈德-冯-奥登,论知识的全面性,我比不上精通数门外语,手上握有不少学位证书的全才埃里希-雷德尔……”王海蒂终于咧开嘴笑了,有些感伤也有些后现代:“少将,你毕业与基尔海军学院,我在学院训练中出的洋相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可你知道为何我能够获得基尔海校三杰之首的地位?”